新一天的西风骑士团办公室,屋外明媚的阳光照进房间,琴团长却愁眉紧锁。
“你到底想做什么?”
毫无意义的问话,两人心知肚明。自从安柏案发消失不见,斯万连着几天请假不出勤,到了今天,他递交了请假信。
“团长,我要去找安柏。”
斯万和平时一样,言由心生。如果搁在平时,他可是个“好孩子”,张口闭口《骑士团指导手册》。
——说起斯万与安柏的故事,还得从两人小时候开始说起。
那时明锐建立的侦察骑士小队招兵买马,斯万家因某次被小队所救感恩戴德,连带着教育斯万立下入队的志向。长大以后,他通过明锐亲自监督的入队考核,成为光荣的西风骑士团一员,认识了同年入队的安柏。
如果就此为止,斯万与安柏不过是曾经的同事关系。因为斯万家获救的时候,房子被丘丘人烧毁无家可归,暂时跟着侦察骑士小队过活,直到去了清泉镇定居。
斯万直到现在,也能清楚回忆起当时那个活泼的小女孩跑跑跳跳的场景。
“我听我爷爷说过了,你就是斯万吧?你好,我叫安柏!“
没有炫耀爷爷的地位,没有嘲讽他现在的地位,甜美的笑容一时让斯万忘记了对方递过来的饭菜。
“怎么了?你不饿吗?还是说东西不可口?我再回去给你找…”
斯万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本能地拉住了那只小手。小手软乎乎的,暖意顺着流进他的心房。
他仿佛忘记了周遭的人物,眼前疑惑不解的安柏萌得他当场就想挽留她。
“不用了!我现在确实很饿!真的,不骗你!”
“真的吗?我看你好像不喜欢的样子。放心,我会去说的,你不要怕。”
“不,我说的是真的…安柏…小姐?”
“叫我安柏就好了,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安柏自信拍着胸脯,她不知道即使成长,那儿也不会长大,“不好意思,你能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吗?刚才我忘了问你名字,爷爷知道要骂我的。”
斯万好说歹说劝住了安柏,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谈天。风餐露宿,野外晚餐,没有蒙德城的熙熙攘攘,倒是两个人听清了对方哪怕说的最琐细之事。
“你的爷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如果我想入侦察骑士小队,不知道行不行?”
一听这话安柏喜笑颜开,“原来你也想入队啊?我也想,可是爷爷说了,必须得经历各种考验,不光是体力,还有反应…还有…还有什么来着?我忘了,嘿嘿。”
如果入了侦察骑士小队,斯万天天都能看见安柏。时光荏苒,她会一直在斯万的眼瞳留下印记。
“没事的,他是你爷爷嘛。等我们都长大了,努力锻炼,侦察骑士舍我其谁?”
“真看不出来,你人小鬼大就知道吹牛~”
“那你不也是吗?再说我听你说,咱们俩同龄,要是人小那是一样小~”
别人也许不明白,为什么斯万从那以后抱着《骑士团指导手册》死记硬背。这本《指导手册》对他的意义,与其说是成为合格骑士的文化课考核内容,不如说是与安柏一起当骑士的敲门砖。
他说不清楚,为什么那一夜的安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只知道,为了能让她一直停留于视野所及,他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
蒙德城的正门守卫不是一般人可以干的,因为这代表着西风骑士团的看家底战力。
然而,伴随着两人的成长,安柏却仅仅只把他看作一个信得过的好友。“好友”的身份束手束脚,很多话很多事抹不开面子…
这也难怪,在安柏眼里,斯万勤学苦练闻鸡起舞完全是一热血青年,他又很腼腆说不出特别直白的话,加上安柏对恋爱感情非常迟钝,这么长时间两个人是好友关系。
长大以后两个人同年入队,无论是打丘丘人与史莱姆,还是完成总务司的后勤护卫任务,他们两个在侦察骑士小队一直名列前茅。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当渐渐明白心意何在的斯万犹豫何时表白,明锐突然不辞而别离开了蒙德。
“璃月派来的内奸”、“不负责任”、“估计是愚人众挖角”…
渐渐地,侦察骑士小队从西风骑士团的主力队伍下降到到城外打猎才会出动的“特殊后勤队”。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蒙德人当骑士为的是建功立业,坐冷板凳的侦察骑士小队自然门可罗雀,久而久之,连很多老前辈都耐不住寂寞与嘲讽,或者辞职改行,或者借调到其他小队。
最后,名不符其实的小队只有两名成员。面对这一切,有一天安柏发烧却不肯请假,准备正常出城执勤的时候,斯万再也忍耐不下去,背后抱住了不断挣扎的安柏。
“你不要再硬扛了!现在的侦察骑士小队不值得你这样!”
安柏自顾自泪眼婆娑:爷爷不是叛徒。侦察骑士是有用的兵种。侦察骑士小队一直都在。只要爷爷回到蒙德,她会把这杆小队的军旗保存完好。
“你不要拦着我…咳咳,我得出去执勤了,不然琴和大团长很难做人的…“
琴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力劝大团长法尔迦保留下许多风言风语“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侦察骑士小队编制,没有按撤销小队的惯例没收明锐亲手缝制的军旗。
安柏不想让其他人找到机会恶心琴,所以说什么都得正常执勤,不给人落下“吃闲饭“的口实。
“蒙德城的飞行冠军“这一殊荣,天知道她一人在风起地摸爬滚打,留多少血汗与伤痕得来的?
她想配得上爷爷的名头,不让侦察骑士这一兵种因自己蒙羞。
“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你不要再固执了!“
斯万再也不能压抑内心的感情,这些年他们两个经历很多,如果可以,他愿意和她一起分担。
安柏即使再缺少恋爱经验,如此言情究竟打动了她的内心。她对斯万认真负责的态度非常欣赏,这些年来养成了依赖他的习惯,现在他说到这一步…
“谢谢你…我不配。我是爷爷的孙女。”
蒙德城对明锐出走的恶意,这些年早久转嫁到她头上。如果和她不清不楚,斯万难得的好名声也得一块葬送在杯弓蛇影。
他还有更安稳的前途,没有必要与孤注一掷的自己捆在一起…看来,有必要和琴谈了。
她轻轻推开了斯万的双手,沉默间脱离了身后已经习以为常的温暖怀抱。
“好吧,今天我休息一天…不过我需要先跟大团长说一声。你能等等我吗?”
两天之后,斯万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被调离空架子的侦察骑士小队,到了城门口当门卫。
原先因为安柏的事对他敬而远之的部分蒙德人,现在因他当了门卫而主动热情起来,称赞他不愧是代表蒙德城战力的门面。
骑士团的其他同僚也跟着改变了敬而远之的冷暴力,有事没事会找他一块去“天使的馈赠”酒馆喝酒,联络感情把酒言欢。
原来,当年的轻轻推开,为的是现在他能更好做人。
可是,代价是安柏从此孤身一人形单影只,一人出勤风里来雨里去,一边还要饱受“叛徒老头的孽种”的含沙射影。
他不能跟着一起去,因为门卫骑士不许随意离岗,同僚们与蒙德市民又总爱在休息时间找他喝酒叙话,连找借口跟她过去都做不到。
每次在城门,看见安柏强打精神强颜欢笑,他有多少话想直接跟她说!“还按时吃饭吗?”“这次的敌人可怕吗?”“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吗?”…
每次,安柏投过来的视线清楚明白,她清楚,她希望他不要介入。
如果说执勤期间与其他人对话大谈《指导手册》还可以说是职业病犯了,安柏温柔的视线下他言不由衷说着死板的教条。
…古德温尸体丢到城门那天,他刚好轮休去某位同僚家帮忙修房子,等知道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他还得作为骑士维持现场秩序。
当琴搜出那份开除安柏的文书,他正好看见了。不同于其他人,他坚信琴不会开除安柏。
对安柏来说,再苦再难都要留在侦察骑士小队,保住爷爷的军旗与名号。琴是知道这点的,她又为什么要开除安柏?
然而,古德温头颅的箭伤过于明显,文书过于逼真,悠悠之口无法堵住,“安柏与葛罗丽争风吃醋”的谣言也就成了主流舆论。
吟游诗人六指乔瑟等甚至把这段谣言编成了脍炙人口逻辑严谨的三角恋情杀故事,对爱听吟游故事的蒙德人来说更是喜闻乐见。
斯万没有白费唇舌去游说宁可相信低俗段子也不肯多想事的蒙德人,恐怕巴巴托斯显灵也做不到逆水行舟逆流而上。
这几天他依旧在城门执勤,单纯地希望安柏仅仅是执勤地方出了事,耽搁住回来晚了,之前的所谓情杀案肯定是愚人众操作的。
然而,他望眼欲穿,口干舌燥,天空依旧蔚蓝,果酒湖依旧潺潺,唯有大桥对岸那个熟悉的身影,自打最后一次告别,再没有重逢的迹象。
斯万不知道现在的安柏落到何处,他只想找到她。
什么侦察骑士?什么西风骑士团?为了安柏,他索性冲冠一怒为红颜。
纵使走遍提瓦特大陆七国,斯万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那个总是用强颜欢笑掩盖内心孤独痛苦的女孩子,找到她,带走她,两个人找个地方过日子,再也不听什么低俗段子的诽谤。
如果安柏真的犯了罪,他愿意与她一起沉沦于黑暗,只要她不离开他。
——蒙德城的团长办公室,琴准了一年长假把斯万打发走。桌上格式完美的开除“证据”揉皱出千岩万壑,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即她本人从未签署过它。
前段时间听说“荣誉骑士”到璃月港游山玩水,万一斯万到璃月找人,她没准能保护他一程。
虽然这样的要求有点强人所难,琴为了保护骑士团的成员暂时搁下平日任劳任怨的面子,三下五除二写好一封信。
“凯亚,麻烦你了。还有,算是我的不情之请,请你保护好斯万。”
也许斯万觉得自己勤学苦练一身功夫,没有神之眼却让他注定不会是愚人众或者强力魔物的对手。
斯万个人的寻情行动,她还可以说成是斯万自己的选择。若再派一名正式的骑士跟着,万一被有心滋事的愚人众发现作了把柄,后果会对蒙德城非常不利。
她写好了又一份准假信,让人传话叫凯亚过来面授机宜。琴非常相信这位副手的能力,他放荡不羁的作战风格,也许很适合保护容易冲动行事的斯万。
站在窗外,她清楚地望见斯万奔跑于长街的行迹,不难想象他会以何等的冲动奔向住处,拿出武器去找人。
想到这里,琴挥舞拳头打在面前无辜的石墙。“我做的还不够。”
安柏生死未卜,斯万冲动寻人,愚人众加速活动。琴到底做到了什么?
她找不到安柏,劝不了斯万,面对愚人众的暗招总是被动防御。如果大团长法尔迦回来,会不会责怪她把事情搞乱成这样。
无论如何,琴现在是代理团长,身为骑士守护蒙德是家族传承,由不得她感情行事毁了蒙德。但是,旅行者一来,风魔龙之乱消弭;安柏案发,她心中毫无头绪。
二者高下立判,琴不得不质疑,自己的能力是不是真的不够份。
如果是你在,你会怎么做?我真的想知道。
遥想不知旅行到何处的荧,琴靠着冰凉的窗口,思绪不知飘荡多久,最后摇头叹气坐回到办公桌前。
还有这么多事…我得去处理…
清泉镇猎户被丘丘人袭击,她得派人过去清理道路;先前魔物攻城造成的损失,她得处理细枝末节的善后问题…
即使是纯属私事的“猫狗走失”一事,她也不愿意让蒙德人失望。琴感到了力不从心的孤独,也感到了这份孤独带来的力不从心。一声叹气,心语不言。
也许…真的就和迪卢克前辈说的那样…不行,不能想负能量的事…
门外靴子踩大理石特有的清脆响声…他来了,心思得收一收,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
17 【无色】安柏叛逃记(第十八章) | 安柏叛逃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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