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纯爱 我的学长是头白色的老虎

我的学长是头白色的老虎

文 / 清水写手Creed丶杰

当我来到这个学校后,几乎所有人都在警告我一件事情。

“新来的,小心那个人。”“别去惹麻烦。”“如果你想在这个学校里混得久一点的话,离那个一身白的老虎远些……”

最后那个人还在我的耳旁小心翼翼地说——

“你别不信,这个大块头以前犯过事,被关押过……”

校园传说都很玄乎。假如我真的一不小心和这个校霸魔头碰上面,那么我会失去在学校里正常学习生活的资格吗?

唉……但是越这么思索,我越是好奇……

那个白色老虎,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学生。

我开始了在这个学校里充满未知的第一天:领到了我的借书证和新课本,和陌生的同学站在操场楼下,听着校长在那里大谈特谈未来、理想、美好前程,以及听他回避了我们想知道的是否会在节假日遭补课的话题。

“……”我稍微晃了一眼,去看看周围看热闹的学长学姐们。他们也许偷着乐,看着年轻人走他们走过的老路,听着无聊的讲话,晒着燥热的阳光。但是这个时候,我却左瞧右盼——没有发现什么一身白皮的老虎。如果真如传闻里那样,他应该非常高大,应是很显眼才对……

可是我找不到。

我去了食堂,这地方叽叽喳喳的,于是我故意吃得很慢,看着人群来来往往,但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大块头来打饭。

我去了小卖部,那里有喜欢的零食,我会买一些饼干作为饭后甜点,但是,仍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高大兽人来到这里买东西。

我去宿舍楼前面晃悠……如果是高壮系的家伙,应该会经过这里。但是没有。

最后我去了图书馆。说实话,我并不会指望这种地方会遇到什么的人。从书架上翻下一本书,来回地翻看,我其实一直在想……我这样拼命去找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做什么,安安静静地度过我的高中时光不好吗?好好学习,然后考上一个好大学,别被什么好奇心驱使而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了……

“唉。”叹了一口气,我把书放回书架,然后打算离开图书馆。

我听到了全校环绕的午休广播铃声。

这下意识到,我似乎错过了回宿舍楼的机会——远远看到宿舍楼门关紧,宿管门卫在一楼的亭子那里翘着脚,监督所有的宿舍静下来,不要再吵闹。大家都很听话,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宿管门卫是只要有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就会去状告各个班主任的。

“啧。”有些时候我觉得新学校的安排无比的压抑。这里的监管像是囚禁人的牢笼一样,弄得学生喘不过气来……

没办法。我退后了一步,回到了图书馆,我会在这里度过这个中午。其实也不糟,对吧,提前享受一下老后清福。那么……就去天台躺着好了,那里应该凉快,而且没人看见我,我也不会被巡逻校警注意到。

挺好的,就这样决定了。

我打开通向楼顶的门,这里正午的风让我神清气爽。阳光也很舒服,也有桌椅可以供人休憩。让我惊喜的是,这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遍布尘埃,似乎有人经常打扫过。更没有让我想到的是,此时此刻,我竟然听到了翻动书页的声音。这里有人。

“……”

我的心跳在这个瞬间几乎停了下来。

我看到了一双翻动书页的手。粗糙、宽大的手……不,那更像是……兽爪。它抚摸在书页上,就像是猛兽揉按枯黄的树叶,沉重却有所保留。这样的感觉透过纸面,穿过夏日燥热的空气,进入我的耳畔。

巨大的身体盘坐在那个简易椅子上。因为体型的缘故,他高出桌面一截,于是这个人看书时需要略微让腰部躬着,手臂就这样横在桌面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浑圆的手臂。

在手臂上面长满洁白的虎毛,以及刻着镣铐带来的伤口痕迹,这些伤痕看着很疼。这些无可避免地揭露了他的过去,还有就是……承受过的痛苦。

我也看到了,他那双专注的眼睛。那是一双迷人的猛兽瞳孔,会随着树荫的光暗而略微变换。

同样变换的还有我的心率。

因为他注意到我了。

额头的老虎耳朵动了动。柔软的小家伙像是逆着风伸展了一下,向外扩动。然后,他整个脸颊望了过来。

“……”

“……嗯?”

“……”

这个夏天,拥有着这个无比死寂且令人窒息的十秒钟。

这位就是传闻里的那个一身白的校霸大块头了。

这个人人惧怕的这个家伙现在镇静地捻着书页,姿态成熟稳重。我看见他的脸,面目非常斯文,除开左眼旁那刺目的疤痕,它显露着凶相。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

晃荡的白老虎尾巴像是静止了一样。

他说话了。

声线沙哑得像是一个活在草原或者荒原的野蛮人。喉结震动时,他锁骨蓬松的虎毛和垂下的锁链,都会一同随之颤抖——“你好。”

“……”

凶相之下,是礼貌。而且他比我想象的更要不苟言笑和深沉。

宽厚的虎掌找到了一片较为柔软的树叶,夹在了书的正在看的两页之间,然后合上了书。“……”他站了起来。高大得像是一座雄伟的石碑,我抬头望,兽类的脑袋随着逆光,充满了钝角光感的虎毛轮廓撑满我视野。在这个瞬间,他极像一位古时的王。

他走过来,很优雅很缓慢。白虎兽人受到过的教育也许比我想象的要良好,但是仍然控制不住步伐的重量,因为他每走一步,都会让地面出现隐隐的振动。

“……呃。”

我尝试演掩盖自己的惊诧。我的脚面,感受着对方……像是一座山那样接近过来的躯体,带给我的震撼。

不过……我确实有一瞬间想过,他完全可以对我动手,因为我打扰到他的私人时间,我因此要付出代价;或者抓我起来,进行一些电视剧里黑帮或者罪犯对待平民做的那些殴打。

我确实想太多了。结果这个伟岸的躯体就这样——径直地路过我,且接近我来时那个门。

他打算离开。

“诶?”我愣了。等一下,不该是这样的吧?他怎么就走了?……

于是我冷不丁地,抓住了他的那只手掌。

有点沉,硬邦邦的虎掌像是坚硬的石头。

这个瞬间,他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那双湛蓝的兽瞳充满了困惑。

“……”我想着我必须要拦住他,别让他就这样走了,“你……你其实,还可以继续在这里呆着的,我、我并不是要赶跑你。”

“啊?”

“事实上,明明是我打扰了你,是我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你其实不用管我的,请继续做你的事情。”

“……”白老虎稍微发了一下呆,嘴角抿动了一会。他看着我抓住他的手。人类的手和他那粗糙的手形成无比巨大的反差。

“我知道了。”他说完后,慢慢等着我松开他的虎爪。

然后我松开了。

白虎保持着沉默,回到了刚才呆坐看书的地方。我现在才意识到,他这样静止的形态像极了一个贵公子,缓慢的翻书,品味着风里夹带的花香。如果旁边有一杯红茶或者美酒,就更加有那感觉了。只不过有些不太搭调的存在,出现在这个本应很宁静美好的画面里……也就是我。

白虎扭头过来,又一次中止了自己宝贵的阅读时间:“你不用一直站在那里,今天的阳光很热。”他招呼我过去。

坐在他旁边的凳子,我呆若木鸡。我不知道我该在这里做什么,而且我不是应该在宿舍里的吗?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他又说话了:“……你是刚来到这个的新生对吗?”

“是的。”

“新生的身上都有和你一样的感觉:懵懂、迷茫,还有旺盛的好奇心。”

“哦。”他一定是在变相地责骂我好奇心作祟,来叨扰了他。

“假如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应该都可以解答。”

“噢……”

慢慢的,我有一种错觉——我现在正在和一个高大魁梧的体育系硬汉在聊学业教辅的话题,他那鼓起的肌肉里面都是素养和学识。

事实是,我觉得他在学习方面比我上心多了。

这位学长虽然很冷峻,但鼻子莫名的可爱,黝黑黝黑的,呼吸时会小心翼翼地起伏。

他冷淡的一声让提醒了我,我是新生,而坐着的这位是我的学长。“这个时候新生通常会在宿舍里准备休息才对。”

“我的宿舍啊……我今天没法回去了。吃饭太迟了,错过了回宿舍的时间。”我说。

“嗯?是努力学习过头了吗?”

我其实完全不敢说,时间都用来找他去了——找这个所谓的学校传说级神秘人物。

现在我确实是找到这个传说中的可怕人物了,但是……他和我想象的模样完全不太一样。此时,他的虎掌又翻过一页,我不知道他读什么书,但是他整个人实在是过于温文尔雅了。

“你叫什么名字,学长?”

他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有关名字这个东西他似乎会扯出很长一串的回忆,但是最终他的吻部简单抖动,没有说很多的话。“‘山’,这样称呼我就好了。”他说。

山。

我想到一些巍峨沉稳的物象。“和你本人一样的名字呢。山。”

“……”他沉默了一阵。“嗯。”

我倚在椅子靠背上,看着他的后颈,茂密的兽类鬃毛爬满了他的衬衫未能包裹的强壮肌体上,颈椎骨像是凸起的山峦。

“那,山你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呢?按理来说现在也是你的休息时间呐。”

山他没有很快就回答。他稍微抬起头望了一下远方那几栋高高的宿舍楼,他大概看到了一些还没睡的同级生在过道追逐闹腾,或者在干燥的过道上扭干衣物准备晾起来,又或者靠在栏杆上互相侃谈聊着泡妞或者食堂伙食之类的话题然后准备睡觉。

“我不住宿舍楼。我和别的学生不太一样。”

“诶?”

他好像苦笑了一下,但是他的嘴角并没有上扬。眉毛很沉,额头的虎纹耸拉成一块:“我会吓到人。”

虽然他的语调里透着深沉感。但我去设想了一下画面。

肥大的白色猫咪逞强地爬一个根本不适合它的猫爬架想要休息,一不小心就会一轱辘滚下来,那肥大的胳膊和大腿摔在地板上,轻易引得地动山摇,别的猫咪都会吓得跳脚。“哈。”

“你突然笑什么?”

“没事……咳咳确实,对于你这块头来说,宿舍天花板确实是太矮了,你不适合和普通人一起住。”

山呼出了一口气。“……不是这方面的,而是别的原因。”

别的原因?

山的手臂自然而然地在桌面上拱起来,用手背掂着自己的下巴。

“因为他们会害怕我。”

这才是正常的角度。

这位高大的白虎,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令人怖惧的事。山只需站在宿舍门框的外面,身影便理所应当地吞没照射进宿舍里的所有阳光。到那时,每个舍友都会看到这样一张脸:苍白或幽暗的虎纹、断裂的左眼伤痕、像是要吃人的兽瞳、锋利的虎齿。

哦,他们大概不会允许,这位走路会晃荡胸前粗大锁链首饰的,必须弓着腰才能进门的一个家伙,走进寝室来的。同学们会恐慌、会提防、会上蹿下跳……

即便我眼前的这位魁梧的白虎学长,他无比安分且温和。我看到了他粗糙面庞下的另一面,而这一面才是他的真实。

他继续说:“更别提我之前还有一段并不令人愉快的囚犯时间。”

我看着他摩挲着项上垂下的锁链。即便现在是正午,锁链的凉意能让他的手指上的毛发冷得发憷。

我轻轻问他:“你脸上的疤,也是因为以前的那些事情吗?”他的身上大概还有数不尽的伤痕和烙印,但是被他藏在干净的衬衣之下。

“我以前……如果你想知道有关这些的事情的话……”

“没事,你也没必要勉强自己说出来。”

“嗯,因为那些过去的事情并不能让人开心。”现在的山似乎无心看书了,他的语调开始变得更低沉,气息低缓,喉咙里像是有什么胶着的东西难以咽下,“都已经过去了。”

他一定在那个时候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

“山……”

山似乎需要结束这个话题了:“按理来说你现在应该和舍友一块在寝室里睡觉。”山的脑袋稍微凑近了我:“你不用休息吗?你下午应该有课才对。”

我,呃……

大白虎学长忽然又开始关注起我的学业,“你该睡觉了。”话题结束,他终于可以继续自己的阅读。

好吧好吧……那就休息吧。

这地方毕竟条件不如宿舍,他也没有枕头可以递给我。山说:“既然你回不去宿舍的话,那就在我旁边这个凳子上休息就行了。你往后靠,椅子应该不会伤到自己的脊椎。如果起床铃没能叫醒你,我再叫醒你。”

他的目光非常友善。

“行……谢了。”我眯着眼睛。

从眼缝里看到这个巨大的身影仍然在翻阅书籍。他大概喜欢历史和地理,我从书页里面能大致看到一些国家的名字。这个文静的大块头翻书的动静变得更加轻微,几乎没有声音。他仍然会担心吵到我,翻过一页他还会侧来看我一眼,确定我还睡得“香甜”后,便继续看书下去。

这绝对不会是那种,会伤害、霸凌他人的家伙。

他明明是……

“一头温柔的……大老虎而已……”

在半睡半醒间,我似乎把我脑子里的话轻轻说了出去。

希望山没有听见。

……

我睡着了,确实是做了梦。

直到学校铃声大作,校广播恼人得让我抓狂。那些过时又吵闹的经典流行歌曲让我胃部翻涌。我醒了,且醒得很恼火。

“睡得好吗?”

雄性兽类的人声声调让我一瞬间头脑空白,他的低哑里夹杂着一些些的关切。

我揉了揉眼睛:“还好。在这里睡觉真的……很舒服。”

“嗯?我还以为你会不适应。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适合休息的地方。”他身前那本书在这个期间已经被他翻去了小半。

“即便再不怎么适合,你不也在这小片地方呆了那么久吗?”

“我体质和你不一样,我在哪里都能休息。”

“真厉害。”

所谓的体质,和他之前的囚犯生活有关系吧。他在极端的条件下必须会着如何入眠和保卫自己。想到这里,山到现在仍然保持着理解别人的习惯,并且沉迷阅读;但与此同时,别人仍旧担惊受怕地避开他,拒绝和他相处……我替他感到委屈。

这个健实的躯体,直到现在仍然一页一页地翻动书籍,就像是从里面找到宁静。

他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吗?

“……”

锁链垂到胸怀,倾轧的老虎皮毛皱巴巴的,他的身体看着被拘束已久,但是从未放纵过自己的野蛮,所以到现在他都没有摘掉这条铁链。

粗大的手指自然是不方便翻阅书籍,但是他仍然可以支付足够的耐心使自己品尝书籍一个正午,且兴趣未退。

这位白虎学长,他不害怕孤独。我猜……

也许是早已习惯了独处,习惯了他人的惧怕和冷漠。沉浸在书籍里面,就没必要去面对孤独。

我甚至不知道假设我也面对他曾经面对过的事情,能否做得到他这样的坦然和成熟。

所以我对这样一个大家伙感到更多的好奇。这也是我没有犹豫地,继续向这座“冰山”靠近的原因。

我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样。我已经看到了这座坚硬冰山的另一面,那种难以发现的一面正无可避免地吸引着我。他的经历让他身体千疮百孔,但此刻却用这样的善意、隐忍、温柔回应我……

我想,我会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这时候,我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那里冷冰冰的,像是铁块一样,但是宽阔、健实的一个雄性臂膀。他忽然看向我了,蓝色的虎瞳像是宝石一样。

“山,你……真是的。”

“……”

“……你明明和传说中的凶恶冷酷完全不一样。”我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传说中’?……噢,那些有关我的学校流言吗?”

“因为担心自己会吓到别人,就一直以来待在这个地方,不去干涉别人。是的。你真人比流言里的你更有血有肉。那些胡诌的人根本不懂你。”

“……”

“说真的,山,你超厉害。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可做不到那么久的坚持,我很害怕孤独。”

“啊……”

他望着我。白虎的皮毛沐浴着夏日的热气,他的脸上永远没有表情,但是这一次,他凝视着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以后没事了,有我在呢。”此刻的我自信非凡,“虽然我可能没法帮上太多忙,至少我可以陪你说说话。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山半天没有说话。他的耳朵仍然是静悄悄的,有让他痒痒的夏风吹进去,但是他完全没表现出一丝动弹,“你……”

“咋了?”

山缓缓地说:“……你不应该和其他人一样对我有所防备吗?”

“啊?为什么?”

“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我都应该是那种很危险的……”山的喉咙像是痒痒了一阵子,吞下口水之后,“所以,你是认真的吗?”

我表现得略微欢闹了:“当然啦,我哪有开玩笑。”

“好吧。”

他的书本摆在他面前,目光却只在上面的封皮发着呆。他开始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

我想起我先前在小卖部买的饼干。

“那不聊这个了。给你,我买的一些小饼干。”

“饼干?”

“你应该没吃午饭吧?”

“……”

他接过了我手里的饼,即便这个过程里有些犹豫。兽爪太大了,在他手里的烘焙食品反倒像不够塞他牙缝的。但是他还是吃掉了。仰着头,虎齿张开,猫科的舌头习惯性地略微卷曲食物进来,侧边的牙齿开始咀嚼,食物化成细碎的东西。

这些画面我小时候看《人与自然》这种节目的时候才能看到。但现在这种野兽进食的景象出现在这位学长的身上,怎么说呢,有些……另类吧。

他吃完了。

嘴边的虎齿露了出来,那里还有一点点饼干碎屑。“有些甜过头了。”他冷淡地评价道。

我说:“呃单纯是吃饼干当然是太过于单调……下次我应该带来些饮料,咱俩一起享受。”

“午休时间似乎变成美食休闲时间了。”

“哈哈毕竟和那些死里死气的舍友相比,我感觉和山相处真的太有意思了。唉行啦行啦不跟你争……我现在脑袋看着不乱吧?”

山稍微抬起下巴,凝着眉毛打量我:“还可以。”

“那我去上课了,回见。”

山看着我站起来。他似乎不怎么在这种情况下回应,所以稍显愚钝地喃出几个字:“……回见。”

“等会?山,你不用上课的吗?你应该也是在读生啊。”

山:“我已经获得学校准许,可以不在教室上课了……”

我:“为什么?他们没理由因为你长得凶就剥夺你上课的权利吧?”

山:“因为我的高个子会挡着别的同学看黑板。”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老虎的脸变得压抑低沉,眼神格外锋利:“快去上课。”

“好好好,再见!”我小跑着离开这里,并且留了一句,“山哥下次我再来就给你买点好吃的!”

他似乎远远地回了我一句话——“……别操心我。”

切。

……

今天的课程很快就结束了。时间过得很快,不到一会儿太阳落山了。

我在教室走廊上,看到夕阳沿着远处图书馆的边缘,慢慢落下去。

暮色像是榨开的浓郁果汁,我能闻到夏季的香甜。

山哥是不是也在那里看到了这样的天空?

他大概会沉迷看书,即便书本早就金黄一片。

也许他的白虎皮毛也因为夕阳而金黄了一片。

燥热难耐的夏夜,我和所有的新同学拥在这个狭小的教室里。风扇慢悠悠的转,虚弱的热气缓缓升起。男生穿的便是校园外很流行也很经济实惠的凉鞋,以及配上布料垮垮的校服和中裤;女生便五花八门多了,她们会选择一些糖果发夹戴在头上,她们暂且保留初中时的审美。总之大家都是为了凉快,在经济条件足够的情况下,选择了符合当下年轻的清凉穿搭。

我撑着手,望着天花板。

我想到了那头大白虎。山的毛发可多了,我看到他今天所穿的衬衫都被身体的虎毛撑起来的。老虎的毛发很茂密,特别是胸口,多得要命。

我寻思着,他现在会不会热得缺氧?

山会选择什么样的方式解暑呢。也许他现在穿着透汗吸热的衬衣裤子,或者他会选择一些冰镇的饮品解热,又或者……这座冰山根本不会感觉到热呢?

直到这一天彻底结束,我便意识到——山占据了我一整天的大脑。

第二天的中午,我几乎如约而至。在路上我思考过我会不会特别打搅到他中午独处的时间。但是我到了那里,发现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借阅了更多的书,《源石虫风味品鉴》和《热水壶保养的希望之道》,这书讲的是什么?还有就是,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了靠枕,放在了我原先的座位上面。他真的准备了好多。

“你来了啊?”

我看到山的眼睑稍微惊讶得张开了一些,但稍纵即逝地,表情变回了最初的沉稳。山放下了书本。

“中午好啊,山。”

“午好。”

“我带来了火腿、面包和橙汁。”

“你打算要在这里野餐?”

“诶?我见同龄人一遇到好闺蜜好兄弟都是这样出门搓一顿的啊?我挺想和山哥你出门吃顿饭的,因为想到你可能不方便去下馆子,所以我能做的就是这么多了。你喜欢喝酒吗?下次我们整点啤的?”

“……”

山拿起一块长条面包。“不用那么大费周章,”山咬了一块角,整个老虎的口腔开始了缓慢的吞咽进食动作,“周末我可以邀请你去我家,到时候我可以做饭,食材也不缺。”

为何在字里行间我感觉这位学长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子弟?

我给咱俩分别倒了一杯橙汁。我忽然说:“干杯!”

他“嗯?”地疑惑了一下。虎爪捻起小小的塑料杯口,缓慢地抬起来,伸向我,让“酒杯壁”之间轻轻撞击了一下。

“……”他似乎想对此说些什么。

我们俩一饮而尽。我还假装出饮酒之后畅快的酒嗝。“嗝。”

山的评价是:“你有些夸张。”

“呆在这座学校里已经那么压抑了,还不能让我随性一点嘛?”

吃饱喝足后,我就想睡了。我抱着他为我准备的棉毛抱枕睡觉了。“啊,舒服!”

山:“今天风大,我还是建议你回宿舍睡的。”

我:“我睡着了zzzzzz(模仿呼噜声)。”

山:“你……”

山的鼻尖轻轻地笑了,但是他这似乎是在瞧不起我的幼稚病。于是他继续看他的书了。

我确实是很快睡着了。风确实很大,树叶都在沙沙地响。

我可以感受到夏天暑气和某白虎毛味道糅合为一团快速从我鼻尖滑过。山也许不在意,但是他菲林族的味道在这里是很明显的。它藏在他每一根白色的毛发里、每一口随意的吐息里、衬衫和外套上面……它就在我的旁边。

大概是一个小时吧,我醒了,聒噪的校园广播让我的无法继续休息下去。还有,有些奇怪……身上的气味让我有些迷糊。

我尽可能让自己清醒一些。“啊……”我立马发现,不知何时我的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尺寸宽大,袖子部分非常松垮。它为我挡住了大部分的风。

外套上面就是我在梦里闻到的气味。而在衣服的褶皱处,我看到了一些细细的白虎毛。

“醒了?”山仍然在我旁边。

他望着我,目光仍旧十分温柔。

我回答:“睡得很好,比昨天好一点。另外谢谢你的衣服。”

“别客气。”

现在的山在我面前是脱下了外套的状态。他现在只有一件黝黑的背心。大块的肌肉和鬃毛几乎无法被这布料给裹住,所以在我的视野里,这件背心鼓鼓的,看起来异常的暖和与坚实。他应该是经常做搏击运动的人,露出的大臂肌肉非常的健壮,甚至健壮过了头。肱二头肌隆起到几乎是没有天理的程度,而且上面全是战斗过的疤痕。

我承认我看得愣了神。

山……我确实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但是他的过去让他“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一个硬汉,他能够孤独地扛下所有、面对所有,也战胜所有。

但他现在对我的表现,却像一个温柔的巨人。

“希望我这件的外套没有让你产生什么困扰。”山看我盯他盯得久了,就打破了沉默,以及,他那只大手开始不由自主地挠着自己的老虎脑袋。这是和他呆了那么久,都不常出现的动作。

“还好啦。”

“你可能睡得不习惯吧……如果我的临时起意让你为难或者睡不舒服了,请务必告诉我。”

他确实是一个温柔无比的巨人。

“……没有,”我甚至感觉我很幸运,“谢谢你,山。”

“……”

他不擅长回应。山锁骨处的毛发现在像是焦躁似的散开,就像胸口燃了一团火,他却不会扑灭。

“……”

“……”

我们就看着彼此。他过于高大,我过于渺小。他的影子能够吞没我的视野,他的鼻息变成了微热的缓风,而我在他的阴影里呼吸。

这头白色的老虎,他没有对我隐瞒过自己的事情,于是让我看到了他向别人遮掩的伤疤,以及少有的让我得到他的好意,但是接下来……我不知道会怎么样。

山说着一些词汇,“我。”他有些吞吐,喉结咕咚咕咚的,“你在今后都……”

“嗯?”

“……”山似乎没有说下去了,“没什么了。”

山放弃了这次机会。草草地披回自己的外套,让自己拥堵心情逐渐冷静下来。

“你刚才要说什么啊?”

“没、什么。”山的声音很小。少有的,他没有底气。他湛蓝的眼睛望着远处,去看下午的阳光照在远处的教学楼上。

那时的我并没有想那么多,因为本身山就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家伙,也许是我还没有跟上他的思维罢了。为了缓解当下的尴尬,我故意岔开了话题。“说起来,我都没见过你脱过外套,哇,你看看你这个拳头!”

我忽然想要抬起他的胳膊。他似乎默许了。好家伙,这玩意和铁一样沉,他的旧伤沟壑遍布,肌肉似乎随时都处于绷紧状态,我还能看到强壮的血管显露在上面,黑白相间的虎纹彪悍极了。他就好像随时随地就可以把人揍扁。

“你这大胳膊是不是可以一拳就把墙壁打碎啊?”其实我这里发言含蓄了,我更应该选择“打穿”、“打爆”这种其实毫不夸张的词汇。

“啊?”山用一种很疑惑的表情望着我。毕竟他现在胳膊被我紧紧抱住,还被我问了那么幼稚且无聊的问题。

“‘打碎’?不,我很久没有使用过暴力了。”他回答了我,而且格外认真,“因为没有必要。蛮力和暴怒很多时候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也会让更多人忌惮我。我不想承担更加莫名其妙的标签和形容词了,了解吗?”

“哦。”即便我知悉了,但是我又很顽皮地想要继续问下去:“那你能打碎墙壁吗?”

“……应该可以。”

“噢果然。”

山偶尔显露的耿直让我无法招架。

“我有点想见识见识了——墙壁‘砰’一下的被老虎的拳头打穿,水泥块炸开。一定像是电影特效那样。”

然而山的脸上并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我现在只知道你要迟到了。你大概又忘了下午是有课的。”

“靠。”

我来到教室里,是正好踩着上课钟声进来的。我没迟到。

上课开始的时候,老师在上面讲课,我在课桌上趴着,呆呆地想。然后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我画了一个人,和一头巨大的老虎。他们靠的很近很近。他们无话不谈。

那天晚上下雨了。风本来就很大,然后带来了雨水,雨水瓢泼而下,树木被打得呜呜叫唤。

他现在在哪里?应该是回家了吧。他不可能从天到晚都待在图书馆的。

我想起了他暖和的兽类毛发,以及那宽松的外套。他老是不会好好穿上他的外套,一直就披在肩膀后面,就像是不需要外套来抵御寒冷那样。他真是个怪人啊。大概仗着体格好,不会轻易感冒吧。

我就站在宿舍门口发呆。结果,叼着牙刷走出来的舍友A看到了我。这家伙眯着眼睛,看着我着被勾了魂的模样,戳了戳我的后背:“你怎么了?”

我:“啊?”

舍友A:“你最近老是出神哦,还神神叨叨的。非常奇怪。”

我:“什么啊……”

原来我的表现已经那么明显了吗?

舍友A:“说吧,告诉我,你是不是恋爱了?好啊,才刚来学校没多久,就陷入爱河了。”

我:“你别乱说!”

舍友A:“你骗不了我的,承认吧,你真的已经那么回事儿了吧?”

我:“你边去边去。烦着呢。”

舍友A:“行行行!”

走廊再度剩下我一个人,现在安静多了。我开始思考了更多。山今天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是什么呢?

该不会真的是那样吧?我……喜欢上他了?

我应该和他是朋友才对。

……

之后。

某日太阳在高头。山的体型很大,放书的桌面一半通黄,一半是他的阴影。

灰尘飘阿飘啊的,像是柳絮那样。我看到它飘到了山面前的习题上,光线都因为他模糊起来。对了,这册习题是我的。“你这道题,错了。”山冷不丁地说。

我和他午间的休息时间,变成了他单纯给我的辅导功课时间。我有些后悔开口让他教辅我学习了。

“你在做选择题的时候不仅要考虑选项提供的信息,还要看题干隐藏的条件。”

我嗅着午后的味道,以及风中那种莫名其妙的花香,开始怀念起先前和山哥亲密友好的交流时间了,现在……

“这个老师在课上应该会提到的,你是没有注意听课吧……你课上在做什么?”

山哥那双兽瞳盯着我,有些凶巴巴的,让我直接回过神来。再加上我回忆起课上脑海里的种种,这更加使我自责。

“我,我在……”我抿着下唇,不敢说我的课堂白日梦和他有关。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只会让我的精神更加涣散:“我当然在听课啊。这道题,给我说说,该怎么答?”

山稍微思索了一下,给出他的思路和建议:“你可以套用知识点,以及回想一下地球和太阳之间的位置关系,判断出现在的季节和太阳直射点位置……”

“嗯……”

山确实懂得很多东西,他拥有的学识都是真的。他握起水性笔,在习题上划出一道又一道需要注意的项。声音沙沙响着,就像是梦里面那摩挲耳际的雾气。一块五元一支的水性笔个头在他手里小小的一个,他用自己的指关节夹住它,我却担心笔被弄碎。

这支笔确实太小了,山任意一根手指都比它粗。对于山来说,这大概仅能充当牙签。牙签?……老虎是怎么剔牙的呢?会不会嘴巴长得大大的,让一根小木棍放进去,戳戳自己虎齿之间的牙缝呢?还是说需要让专门的兽医帮自己剔出去?

“……”

“你又开小差了吗?”

我慌张起来。“啊,不是!山!我只是!”

山的眉毛压得很低,老虎鼻子嗅了嗅空气,现在周遭的暑气正值绚烂时候。

“你大概是太累了吧。毕竟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不怪你。”

“呃,也许吧……对不起啊山。”

“唉。”山叹了一口气,“那你早点休息吧,我看着你这些天黑眼圈越来越重了。”

这都被他发现了?

确实,最近我休息不太好,因为全想着……

我只好听他话乖乖睡觉。我眯着眼睛,抱着枕头,和往常的正午一样陷在座位里。今天的风不大,我可以不需要山的外套。现在这个时机就很适合坐着睡觉,他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午安。”

我去想着有关刚才做错的题目,想象着太阳和地球的远近关系,想象着我和山的关系。一个是巨大又炙热的恒星,一个是渺小且呆呆地被对方吸引的星球。

空落落的宇宙里,我能接近他吗……

这个散发着热量和张力的大家伙……

我能和他在一起吗?

他能知道我喜欢他吗?

……

我醒了。今天的快乐就这样结束了。耳边是聒噪的校园广播,以及夏天的风……还有,山的呼吸声音。

我是从他的大臂上醒来的。我倚靠着他,鼻尖正好嗅到他那短短的虎毛,味道很淡很淡。

“……你醒了啊?”山的声音沉沉的。

“啊?”我的话语里充满了迷茫。

“你这一个小时都是都是在我胳膊上睡的。”

山的呼吸离我很近很近。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吓得跳了起来。

“你整个脑袋倒在我肩膀上,然后慢慢往下滑,像坨棉花一样,然后发出很古怪的鼾声和梦话。像个……什么的一样。”

“像个什么?!”

“没什么。”

“你你你你你!”

这头大老虎扭头过去,合理地隐藏掉自己的微妙表情。

我问:“那,我刚才说的梦话的内容是什么?”

“你当时说了……”山努力去回想,手指甚至在空气里兜了个弯,但是他似乎哽住了,老虎牙齿张着却不知道怎么说清楚,“是我听不懂的话。”

他像是瞒着什么事情。因为他忽然变得吞吐腼腆。

“那么博学多才的你都听不懂?”我表示疑问。

“那你能回想你梦到了什么吗?”山回问我。

我也努力去想,结果我也哽住了。

我不敢说这是和他有关的,在太阳系徜徉的梦:“我忘了。”我这么回答,“也许我是梦到了吃人的大白虎,所以我一边逃一边怪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随后被梦外的你这头真正的大白虎听到了而已。这梦真是又吓人又委屈。”

山就冷笑一声。

我也冷笑一声。

山开始喃喃自语。“你有没有想过……正好相反呢?”

我没听清楚:“什么?”

“……没什么。我会尝试着在你下次还说梦话的时候,回应你的。”

“你不是说听不懂我说的梦话内容吗?”

“噢。”

“其实你已经从头到尾听懂了我的梦话是不是?!”

“这个不重要。嗯。”

他开始帮我整理了在桌面上我散乱的模拟卷子和教辅资料。他忽然说:“看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我愣了一下。山居然要我帮忙。

我的嘴角开始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有什么小鹿在疯狂乱撞:“什么事?”

山低着脑袋,将我的卷子一张张折好起来。“我的模拟卷子已经被老师批改好了,但是我不方便回班里去要……你能帮我走一趟吗?”

“就这样啊?好啊,小事而已。”

我整理好所有的东西准备出发了。回头看了一眼山,他的十指交错,胳膊横在桌面上。他望着我,眉头缩着,眼神里有一丝丝的……不放心。

“怎么了?”

“没事。”

“那我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我就帮山哥你去要一下。”

“那个,其实你可以……”

也许是我的错觉,山在一瞬间表现出要撤回前言的感觉。手一瞬间想要伸着过来。

但是我太高兴了,因为第一次接受山的请求,所以现在脸上堆满了高兴:“没啥问题的话那我就先回教学楼了!”

“呃……好……谢谢。”

山最终没说什么。

……

很快就到放学时间了。和那群抢着时间跑去食堂的人不同,我来到了高三年级区。这里很安静,一个个还在埋头看书,甚至有些老师都还在里面站着。这群人是都不需要吃饭的吗?

我找到了山的班级。里面静悄悄的,一排一排的人都在埋头写作业,一位男老师在讲台上杵着。“……”严肃的男老师发现到了我,并且走出来。

老师看着我,上下打量着我,用那种轻佻又鄙夷的眼神,真让我不舒服。“你是?”

“我……我是来……”我想起来这老师叫什么杰……杰斯什么的老师,教英语的,教学方式非常的地狱式,名声甚至传到我们低年级去了。“我是来拿山学长的试卷的。”

结果他回应我的果然是傲慢和轻浮的话:“我认识你,同学。”

“嗯?老师您认识我?”

“你不就是那个,一直午休不归宿,连宿管都找不到的那个怪学生吗?真是不得了,现在我们整个班主任群都认识你了。”

“……”

“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一下的。毕竟不爱学习的学生不缺你一个,因为成绩和未来是你自己负责的,和别人没有关系。但是你这样走来走去,本来就不接受管教,还出现在我们这里,你要知道,我们每一个班主任都不希望高三生和你哪怕有一点点联系。”

“我……”

这位老师贴着墙面靠着。仰着下巴,他习惯性地数落、埋汰他人,表现出这种慵懒的高高在上。在他眼里我再度成为了一种渺小的存在。

和山在一起的那种渺小不一样。在这里,我只会感受到一种窒息。偌大的世界容不下我的那种不适感。

“……”我看着那个老师的眼睛。那么冷漠那么高傲那么自以为是……

目中无人。

这群人一开始告诫了我“不要去接近那个白色的一身白的老虎”,因为那头老虎也是“异类”。现在连我,大概也是他们眼里的“异类”了。

就是这群人替我们冠上奇怪的标签,让我们遭到了排斥。

他们是否有想过我们的感受?

“嗯?”

我听到了这个男老师仍然很戏谑的轻哼。他大概感受到了我的厌恶和怒火。因为我想到了山在图书馆楼顶的那个巨大又落寞身影。我有些痛心。

我的身体有些发抖。我说:“老师……你……”

“噢?难道你还想跟老师顶嘴?可以,如果我说得不对,你可以指出来。让我听听,你一个差生还有什么想法好说的。”

“我想说的是,你,还真不喜欢把人当作人来看啊——”

我的耳旁忽然掀起一阵风。

“轰——”

结果,巨大的声响让这一切都凝固了下来。

男老师的表情变得很难看。他右肩上的那块墙壁瓷砖被打碎,墙体的小碎片噼里啪啦地往他的肩膀上面掉落。

墙壁熬了进去,数圈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见证了一场陨石的冲击。

凹陷处是一个攥紧着的白虎拳头。

“……”

男老师说不出话了。他的瞳孔几乎崩溃,面颊被恐惧拉扯扭曲,他的嘴巴支支吾吾的,因为他与一张非常凶暴的虎脸仅仅七公分。

滴里嗒啦——瓷砖的碎片在我的脚边吵吵闹闹地落下。我不知道山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的,就连我也被吓到了。

所有低头不语的学生们,现在争先恐后地往外面看,仿佛看到了一场非常刺激的世纪大战。

山的面容是一张假笑的脸。脸上虎纹拧着,伤疤的轮廓格外刺目。他只露出一小节虎齿,这是点到为止的礼节……或是恫吓。

“您好,老师,”山的每一个字都是掷地有声那般,无比豪迈而且有力,“你吓到我的朋友了。”

那位男老师的声线像是拉丝一样,他的高傲已经消失了:“我只是……”

“这是一个很好心帮我带东西的好同学,什么都没有做,却被你从头到脚地点评一番……我想,这不符合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礼貌教养,您说是不是,老师?”山再度露出一个很大很大的微笑,这一笑,危险的虎齿露出了更多。

男老师吓得不敢说话。

我扯开山,让他往后走几步。“你怎么来了?”

山目前只是望了我一眼,没有回答。但是他收起了自己的拳头。

“冷静一点,山哥。”我虽然是这么劝的,但是,刚才他出现之前,我才是最不冷静的那个人。“不能冲动。”

“……好。我知道了。”

山耸了耸肩。在所有看热闹的同学面前,配合着我,自然而然地收敛下来。

我看到那群高三学长学姐一副大眼瞪小眼的吃惊表情。怎么说呢……这应该是高一的我的高光时刻了吧——我是让“校霸人物”唯命是从的神奇新生。

这个期间,山已经得到了他的试卷。“东西拿到了,可以回去了。”他说。

“好的!”我回他。

然后山伸出了他的手来,打算牵住我。

“……”

我很自然地搭了上去。

学长学姐们的惊呼声是如何爆发出来的我已经不清楚了。我只记得,这和最开始时与山在楼顶相遇时一模一样。当时不擅长交流的他还想快速离开呢,还好我像这样拉住了他。

而现在是他拉住了我。“我们回去。”他说。

老虎宽大的兽爪和我人类的手掌再度重叠、抓紧。我的指骨分明,他的筋骨壮硕。

我们就这样离开了高三区。在楼梯间,周围没有其他的人了,我就问他:“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山说,“而且我只是跟着你而已。我知道你很可能会遇到不合理的人。结果,你在那个时候确实表现出了害怕。”

“啊这。”

“我想着我必须去做些什么……”

“……”

“我不能在让你帮助我的时候,还遇到这种那么差劲的事情。”

山在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似乎再度变得很轻很轻了。

他确实不会表现出多么丰富的情感,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神情和语言里,因为我而出现的犹豫不决。

“我是不是表现得太不理智了?”他问。

“……啊?”

山偶尔出现的迟钝和正直再度出现了。

我只是一笑。“你的出现……确实,很震撼,”我的心情很明显愉悦多了,“但也没事的,你知道的,我一直想看你的砸墙表演的。”

“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不满意?”

“砸得很好,下次不要再砸了。”

“哈、呵呵。”

山很坦然轻松地笑了起来。

……

之后的某一天中午。

我原本不会去打断他看书的。正值午休,又是只有我和他在这个地方。因为我最近成绩提升不少,今天的补课可以稍微自由一些。我见他宽厚的手指捻动书页,阅读他自己喜欢的书,低着脑袋,去体味上面的文字……而我就在一旁,看着他。

直到他彻底进入了阅读的状态,他便整个身体放松下来。

会根据书中的内容皱紧眉头,或是舒展。山的后背会依靠椅子,胸脯会浅浅地呼吸“……”

白虎兽人的尾巴会继续在狭小的椅背空隙里晃啊晃。

我会去动动他的尾巴。软软的,像是油滑的大型芦苇。

一般这个时候,山会轻哼一声,鼻子喷出急促的风。“你又乱玩我尾巴……”他摇了摇脑袋,注意力重新挪到我的身上,“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啊……尾巴这对于菲林来说,是很关键的部位。”

这我当然知道。“山的尾巴一直都很可爱啊!”我这样说着,并且更加激动地两只手挼动起来。

山叹了一口气。

合上书本。那双看着凶恶却无比认真的兽瞳,现在宁静得像是荡漾起来的湖水。他每次眨动眼睛,让那湖水跟着眼睑下方的疤痕一起荡起来。但是,这些曾经的伤口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他对我而言是温顺的,我们之间存在着足够多的信赖。

“你对我,还真是……没有防备。”他叹完气,空出的一只手,停放在我的肩侧上。

很暖和的接触。我想起之前我们的种种接触,都带着犹豫和缺乏信心。

但是现在,他和我一样,享受着二人在这盛夏里的宁静。我们都无比庆幸各自都踏出了一步——

“你知道吗?”山主动地说。

“知道了什么?”

“你最近午间睡得很舒服,导致没有什么梦话了。我也就没法回应你。”

很明显这是很久以前的话题了,久到令我忘记。

我试探着问他:“什么梦话?”

“那天你是靠在我的胳膊上睡着的。你做了一个梦,有关太阳系的,与地球和太阳远近关系的那个梦。”

我呆在原地。

他当时真的听得一清二楚,我说了什么都被他记住了。“不是吧?!那我梦里的隐私全没有了?”

山的话语在我和他之间游移,像是流转不绝的热风。“你当时在问你自己,空落落的宇宙,该怎么接近这个温暖的太阳?”

“……”

“你担心这个太阳不喜欢默默环绕的行星。”

“……”

“你说你喜欢我。”

“……”

我的脑袋开始发热。

我的脸大概是一阵红一阵白,大概是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了。现在我开始抓狂。

“哪有?我哪有做过这样的梦?!”本来是这样的话语。

然而,这句话怎样也说不出口。我欺骗不了自己,也无法对现在的山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我想得到他的回应,想知道这个沉稳、冷峻的白虎兽人会如何抉择的。

我能感受到我们彼此的呼吸——人类的,以及菲林族的。它会成为这个夏天里寻常却让彼此燥热羞怯的最特别的暖风。

山开口说:“你想知道我会如何回应你的梦话吗?”

“是什么?”

我看到了太阳照射在地球上的光线,温暖的光形成了整个夏天。

“谢谢你,从来没有害怕过我。”

“……山。”

温柔的大白虎。

我不会害怕你。我想继续保留着你身体的味道,进入今后所有午时的梦乡。

“……午安。”

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