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小狐狸兽太烁烟,身手矫健,动作迅捷地避开老师的眼目,来到了广益楼的背面。那里正对着学校南面的栅栏,外面是一条林荫街道。广益楼这个地方本是给学生们搞课外活动的,只是因为学生们课业繁重,所以这里大多数时候都空着,看着就像被荒废了一样。这使得此楼背面,成了一些学生抽烟或谈恋爱的好去处。不过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栅栏附近还不见兽影,烁烟见此便跨开大步,一转眼就已经窜到了那排涂了黑漆的铁栏杆前。在离着栏杆差两步时,他就一跃而起,扒上了栏杆的雕饰。接着,他运作起那双好动的爪子,有节奏地交替抬脚,很顺畅地来到了栏杆的顶端。他拉开腿,骑在栏杆上,焦急地往四下里看看。
“他哪去了?怎么见不到了?”
过了一会儿,从广益楼侧边,跑来一只瘦弱的淡蓝毛发的兔子。他的脚步紊乱,重心晃里晃荡,小脸上堆满劳累。他松松垮垮地跑到了栏杆底下,俯下身子,压着膝盖,没命地喘息起来。
“雾霖,快点快点啊。”烁烟焦急地攥紧栏杆的尖端,一边望着广益楼侧门,一边看着小兔子雾霖。
“等,等我一下。我身上没劲。”
这个时候,从侧门那里慢慢吞吞地走出了一只中年的羊兽人,他从兜里拿出一包烟,点着一根抽了起来,然后吞吐着烟雾望向操场。
“喂喂喂,那里有个老师。”烁烟虽压低了声音,但语气更加急躁。
小兔子往回头瞧了瞧那教师老态龙钟的样子,叹了半口气,接着跑向前拽住栏杆,拖着身子往上攀爬。而烁烟也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向雾霖伸出手。即便有烁烟的帮助,不擅长体育的雾霖还是慢得像在推巨石那样,老半天才爬上去一点。
就在离着顶端还有半步的时候,雾霖的脚下打了个滑,他惊地叫了一声。这让背对他们的那只中年羊老师甩了甩耳朵,脸往一旁侧了侧。烁烟感觉到他马上就要转过身来了。
“雾霖,你先委屈一下。看来我不得不放个大招了。”
“放大招?”
烁烟说着,忽然将雾霖抱起来,然后,身体重心向校外一歪。
“哎呀呀,别别,会摔死的!”
转瞬之间,栏杆附近已经不见两只兽太的踪影。不,也不全是,在栏杆下方那堵矮墙的后面,有一双蓝色的肉垫正像两朵奇葩一般亭亭玉立。不过就在羊老师看到之前,一只红爪子就把那双脚给摁了下去。于是那老师便与奇景无缘,只能看见校外那条林荫街道上寻常的小吃部与车辆了。羊兽人百无聊赖地往空中吹了烟气,又慢悠悠地踱回了门里。烁烟此时慢慢地从墙后探出脑袋,广益楼背后空旷宁静,压根不像发生过什么事情。
“哦吼,密申康普累特!”烁烟欢呼着手舞足蹈起地跳了一阵后,随后他又跑到了垃圾桶旁,捡起落在附近的一瓶空可乐瓶。用一只不存在的打火机,点燃瓶口不存在的布条,奋力向着栏杆内丢去。瓶子打在栏杆顶上,落了回来,但烁烟却当它已经飞了过去,整个学校都已经燃起不存在的熊熊烈火。烁烟就此邪性地叉开双腿,举着那双大红色的肉垫,模拟着火焰飘舞的样子摆动起来。路对面经营面馆的熊猫大爷正坐在店门口的不锈钢大锅前,心中困惑却又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的动作。是否将此情景拍摄下来并上传短视频平台全在他一念之间。
而一旁的小兔子雾霖,此时正双脚朝天靠在墙壁,以L形状躺在墙根旁,一个劲地揉着自己腰背。刚才的空塑料瓶落恰好吹到雾霖的耳朵边。他拿着瓶子站起来,走到垃圾桶那儿,将其丢进可回收垃圾里面,然后蹲在垃圾桶旁低下脑袋。
“我这不是在做梦吧,我居然真的逃学了?。”
这个时候,雾霖闻到了一股香味。他起抬头,看见烁烟正用右爪把一根烤肠递到自己面前,并用那仿佛不会忧愁的脸,对着自己傻里傻气地笑着。
“来,请你的。”
卖烤肠的还在路对面呢,烁烟在这么短时间就买了两根带过来,还真不可思议。
“不,不必了。”
“对了,你是兔子,不吃肉类是吗?”
“也不是这样。但是,我不想随便……”
“咱们跑都出来了,何必还要像在学校里那样矜持呢?”
盛情难却,雾霖只好接过烤肠。他咬一小口下去。味道还真不错。
“走吧走吧,今天一整天,都再不会有任何人,给我们发那些可恨的试卷,布置无聊的作业了。这一天可就彻彻底底握在我们爪子里啦!”
“可是,明天该怎么办?”
“明天再说吧!今天不如多想想去哪里玩。咱们这个城市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可惜人们只记得这里的学校严格的教育模式。不过,在游玩之前,最重要的是补充体力。去搞点大餐吧。”
“那个,我手机还在宿舍。”
“没关系,我帮你先垫付。到时候你想还就还。”
“这样行吗?我感觉,我也算不上你的亲密朋友。”
“这有什么关系。友谊又不是数学题,用不着那么多繁琐的证明过程。我们两一起逃出学校那一刻,我就当你是我的好友啦。走吧走吧!”
于是,烁烟就拉着有点茫然的雾霖,大步走入路对面的窄巷。巷子的尽头连接着通向市中心的大路,那里有洋溢着香气的美食街,多姿多彩的商场与游乐园,地标性建筑雄伟的尖顶。
“雾霖,平时看不出来你喜欢那样的东西呢。”
“我在课上不就说了吗?那本子是偶然落到我桌上的。而且,我把它收起来,是打算把那玩意处理掉。”
快速公交来到了第二兽民医院站,一头中年熊搀着一头拄着拐杖的老年熊的手,颤颤巍巍地上了车。烁烟和雾霖跟在后头。
“处理掉?你对那本子不感兴趣?等下,你没带手机,我来帮你刷。”
“别别,我有公交卡。确实,不那么感兴趣吧。嗯……可就算感兴趣,也不该在学校读那个吧。你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怪呀?如果是一般的本子,我也不怎么爱管。可那是热浪侠的本子。你应该知道他吧,昨天半夜他还捣毁了某个贩卖野生动物的窝点。我觉得给这么个英雄搞那种剧情实在不大好。”
浙宁广场到了。请各位乘客有序下车。
“这家烤肉自助性价比很高的。”
“那也不便宜吧。”
“不担心,你要嫌贵我来请你。”
“不,不。这个钱我还是能出的起的。还是等我拿到手机后还你吧。”
“对了。既然你有着如此的扫黄意识,你为何不和老师说清楚呢?”
“我说了,可老师不信啊。而且,班主任对我的印象也不大好。他教的外语我怎么也学不好,单词语法背了就忘。老师八成觉得,我一定是私底下看这个才影响了学习,然后才叫我去办公室的。”
“我知道了,看来老师是成心在为难你。”
“为难我?你这样说,也不太对。其实,我把本子收进去前,也不知怎么。就,就打开来看了看。一翻就,就看到了精彩部分。我就看了一眼,那个画面太离谱了,可我不知怎么的就多看了一下。我就在那时被老师给逮着了。哎,我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那无聊的东西我干嘛多看两眼?我这么说,也不知你信不信。”
“这有什么,我们不是机器,不可能完完全全那样理性啊。哎,你竟然拿了这么多东西,没想到你胃口不少!可恶,我可不能输你!”
“怎么回事,没注意就拿了那么多。哎,等等,别拿太多,会浪费的!”
乘着手扶电梯下楼。来到爪娃娃机。烁烟一顿操作猛如虎,但什么都没夹上来,雾霖一夹就夹上来了。比起高兴,小兔子更多是不好意思。
两辆大巴与十多辆轿车在环岛周围盘旋。环岛中央的雕像直立着,一言不发地望着商场的立体银幕。香水广告,一看就幼稚的3D动画宣传片,然后是关于警惕不法团体的公益广告。那个宣传片提到了热浪侠,这让雾霖扒在公交车窗户上望了一会儿。
“你又是为什么会被叫到办公室?”
“我上课睡觉了。”
“啊?你没有更好点的理由吗?”
“睡觉是绝大多数哺乳动物,乃至卵生动物的自然而然的生理机能。那老师又没有机械飞升,凭什么指责我睡觉。”
“你这理由不大好。如果是我的话,我会说,咱们学校的作息有问题,只有七个小时的睡眠时间。”
“可说什么理由也没有用啊。老师会和你说,全班都在上课,怎么只有你那样什么的……不过,我怎么知道只有我这样嘛。困这种感觉,又不是我想不要就不要的。”烁烟讲到这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了满口的尖牙和黑洞洞的喉咙眼,仿佛要将坐在前面正在玩抽卡二游的松鼠兽人吞吃了一样。“不过,讨论这个如今也没什么意义。老师又不会超能力,没法来追我们,今天他再怎么生气也和我们无关啦。”
“当老师也挺不容易的。”雾霖说完后,继续往向窗外,悄悄地笑了起来。
公交驶入一条老路,买菜的老人提着布篮归来,一条生着白色杂乱毛发的非福瑞宠物犬蹲坐在烟酒店的门前,一群穿着黄色制服的外卖小哥各自倚靠着自己的电瓶车等待接单,跋山涉水的群鸟立在陌生的枝头上歇息。车辆又通过一条窄小河流上的桥,经过一栋有些陈旧的办公大楼。一阵清爽的风从窗口灌进闷热的车内,雾霖的耳朵被风吹得趴在脑后。在被大楼的轮廓切得像蛋壳一样的天空中,飘来几朵云彩,遮住了太阳的上半边。
“明天学校要是追究起来怎么办?你可别说‘凉拌’之类的没用的话。”
“我到时候就说,你其实有突发性心脏病,因此我就带你去医院了。”
“你这么说,老师问你带医院证明怎么办?”
“没准他们不问呢?不过,也是啊,他们多半会问。那我就说,我带你到医院了,结果半路你又好了。你看如何?”
“唉……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跑出来呢?烁烟,你就不想想后果吗?”
“我不大害怕,其实我离了学校也没关系。大不了自己找工作做好了。反正我也成年了。”
“搞不清楚你为什么一点也不焦虑。我们要是被学校开除,按我们的学历,只能搞些累死累活当牛做马的活计,那可不就是无尽的受罪了?唉,你当时为什么要劝我一起出逃呢?”
“你全怪我干嘛?当时我是劝了一句,你虽然一开始不答应,可当我到了办公室门口时你却跟上来了。我当时还提醒你说后悔还来得及呢!”
雾霖在市图书馆大门外的阶梯上无精打采地站住了,忽然他就抱着脑袋蹲了下来。从下面走上来的人经过时,大多扭头看他一眼,又抬头看天。以为会有什么玩意会从上头砸下来。
“我是怎么了呢?”雾霖懊恼地用力去拔自己的左耳,企图将其扯下来。当他痛得身体颤抖,挤压着的额头流出汗珠时。他慢慢把手松开,轻轻地揉着耳朵根上的绒毛。然后他抬起脑袋,用潮湿的眼睛去看图书馆侧楼那直攀楼顶的爬山虎。
“走吧,我们去图书馆看书去。”
雾霖的情绪变化让烁烟有些搞不明白,不过他也懒得思考,一把拉起雾霖的手:“这才对嘛。管他呢!”
雾霖在图书馆里,津津有味地去看诗句,看奇幻作品,读散文,还看了一些和小英雄有关的作品。而烁烟拿着本杂志,怎么也没看进去。他发现馆内地面光滑异常,便就地来了个太空步,结果啪嚓一声摔着了屁股。梅花鹿大妈叉着腰走了过来,烁烟只好嬉皮笑脸地抚摸着自己的耳朵。
“你觉得,我可不可能去当个作家,诗人什么的?”
“你喜欢写作?看不出来呀,我印象中你反倒是有些数学偏科。”
“我知道一些先锋的文学流派,觉得那种挺有意思的,而且,我老好在脑子里编一些故事。我要是能把它们写出来,顺便赚一点稿费就好了。”
“现在写网络小说的可不少,不如去投几个看看。”
“我早就投过了,精心准备了半个月写出来的短篇,放上去后也没几个看的。”
“菜就多练嘛。”
“其他写手能不知道这一点吗,有的写手都卷得猝死了。我想,写东西只是为了表达一些心声而已,干嘛要搞得那么要命呢?”
“雾霖,你既然觉得写东西是表达自我的。那你直接写就行了,也别管有没有人看。”
“可是。其实我还是希望有人看的,要是能赚钱也不错。”
快速路中央摆着个交通机械兽偶。它毫无神采的目光穿过复杂的立交桥,看向平平无奇的绿色山包。他就这样来回摆动起右臂,把前来的车辆支开正在施工的车道。经过额头长有锈斑,稍微带些弯曲的限速80标牌后,公交车驶入了黑洞洞的隧道。
“我,我。”
“又怎么了,突然支支吾吾。”
“有个想法你听了别笑。”
“说吧。你这样的老实兔子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来?”
“如果,我去当个小英雄,就像热浪侠那样的,怎么样?”
“当小英雄?”烁烟还真没有笑,只是做了个淡淡的疑问。“白天在学校里,在老师和校霸面前唯唯诺诺。可到了晚上就穿上酷炫的紧身衣,对着邪恶团伙的脸把白天的窝囊气全给出了。不得不说,你要真成了小英雄,那还挺有意思的,没准会留下不少传奇的。”
雾霖看烁烟的态度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惊讶,反倒感到有点失望。
“真的吗?可是,还是太异想天开了吧?”
“你也别说这是异想天开了呢?早有专家预测,最近小英雄队伍要增添人员,没准你就被选上了呢?”
“我会被选上?怎么会呢?”
话虽如此说,但雾霖这会儿真就开始想像起自己作为小英雄的形象了。公交车在此时驶出了隧道,从车窗远远望去,能看见一群正在建设的高楼。它们中有些已经布满玻璃幕墙,有的还没有完工。于是雾霖想着自己在那些楼群间飞行,从一处尖顶,飞到一处塔吊。塔吊里有只工人猫兽正在操作室里面吃盒饭,他就这样停下筷子,看着那只兔子稳稳地立在塔吊的边缘。白色的紧身衣上绘着深蓝色的流线,晴朗的白光把他的身姿描绘得分明。那衣服活动起来可自在啦,比臃肿的校服好上千百倍。不过自己用什么当武器好呢。拳头和脚爪,就他那体育成绩好像不大合适。用个远程的,手枪,弓箭或是弩箭。要不再个性一些,用乐器,可是他不通音律。用书,太过奇幻。算了,还是用枪吧。小英雄雾霖拿着一把银色的能量枪,以稍息的姿势立在塔吊的吊臂上。催得草木落叶的秋风迎面吹过,透进了单薄的紧身衣,让雾霖得以更加冷静地分析局势。他把枪对准了某处烂尾楼,据说某个黑恶势力要在那里进行交易。那就是他晚上的目标……总觉得中二得叫人难为情,暂且先别想了。
“烁烟,你知道吗。我觉得比起我,你才是更适合当小英雄的人选。”
听到雾霖冷不防来了这么一句,烁烟立刻直起后背歪起脸,眼睛鼻孔嘴巴一齐张大,下一刻他便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叫周围几个乘客暂时摆脱手机屏幕,困惑而烦闷地往这里看了看。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觉得那么活泼,那么大胆,那么擅长运动。你不当个小英雄可说不过去。”
“别了,我可不愿意穿成那样,和变态没什么两样。况且,我既没胆量以身涉险,也不爱出那名。”
“变态?算了、算了。不过,你说你不爱出那名?我还真不大信。”
“你不信?我有时是喜欢出风头,但你要让全班知道,让全校知道倒也没什么。要让全城,全网络知道,那就不是什么好事儿。谁知道黑粉会整出什么活来。你也不想想导致你被老师叫到办公室去的那东西。”
听了这话,雾霖没再接着往下说。他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上午那本子上叫人震撼的场面。公交车又进入另一处隧道。雾霖情不自禁地陷入开始遐想。
雾霖来到了烂尾楼里晦暗的水泥大厅,耐着刺骨的冷意摆开架势。虽然躲过了从柱子后头飞出来的偷袭,但却没料到通风口里的麻醉枪。雾霖之后在一间宽敞有白色金属墙的房间中央醒来,发现自己只身躺在一张连着复杂设备的床上,四肢腕部与脖颈均被结实的皮带固定着。苍白的金属房间里空空荡荡,高处有一圈玻璃,以供雾霖观察玻璃外那些科研人员工作时冷漠的神情。而在那些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中,又有个身材高大正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的兔兽人。那个兽,长得像是他的班主任。坐在公交上的雾霖偷偷地笑了笑。但想像中的那个小英雄雾霖就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脱开来,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嘴巴里含着什么,咬不坏,吐不掉。再愤怒的埋怨都成了惹人发笑的怪声,再激烈的挣扎也仅是给自己徒增疲劳。渐渐的,雾霖感到厌倦,他开始老实下来,接受了自己即将任人摆布的事实。床下的机械开始运动起来,在兔兽太英雄的两股间,突出来一个金属的小盒子,盒子前方弹出一只粗大的假阳具,盒子顶上则抽出一根嗡嗡作响的震动棒。
不行,不行。这人多眼杂的公交车上。想这些可不是好事儿。忘掉这些事情。不如吹吹风。雾霖这样想着,又看着公交的窗外,把车窗打开一条缝。车已经开到了另一处街区。路对面的广场那里,有只兽正在卖唱,低质量的音响里传出幽怨而又走调的歌声。
“烁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走过竹林与石板小路,眼前有座翻新的古建筑楼。来到楼上,看见穿城的河水波光粼粼。在路过的石桥上合个影吧,烁烟的动作太夸张了,雾霖干嘛扭扭捏捏的。臭豆腐,老酸奶还有风干牛肉干。说实话,附近的古镇全都是一个样子。倒是远处的游乐园好像有些玩头。
“那个,烁烟。我看见你手机上的未接来电了。”
“没关系。你就当他不存在。”
“可是时间呢?现在下午四点,离第二天早读还有十四小时。唉。审判的时间早晚会到的。我们也早晚要完蛋的。”
“什么‘审判’呀?说得那么中二。话说还有十四个小时呢。你想想,如果你在十四个小时后死去,你现在该做些什么呢?是不是要把原先做不了的事情都做一遍?所以说,走吧!”
高空滑索,是烁烟先提出来玩的。出乎他意料的是,雾霖玩这个的时候却没有什么犹豫。而不善大声讲话的雾霖,那天也总算明白了自己能叫出多大的声响。公园的山丘上,一大片厚厚的云,短暂地遮过太阳,又漏下稀薄的阳光。小街边上有家点心店,他们买了两份泡芙。
“烁烟呀,你拿的时候轻一点,不就不会被奶油喷了一脸了吗?”
雾霖开心地笑了起来。真罕见,小兔子笑得真可爱。看见烁烟在看他,他收敛了笑容脸红起来。看着已经傍上西边山丘的太阳,从他已经落潮的兴奋中又浮出一阵深厚的失望。
好像有一些液体滴进了毛发里。是空调水吗?抬头一看,厚厚的乌云已经盖住整个天空。下雨了。这些天的天气也是离谱。预报里说是晴天,结果这回就来了个字面意义上的倾盆大雨。两只兽此时正好在开阔的地方,跑了老远才来到一处可以躲雨的屋檐。那时他们的身上已经湿透,浑身毛发沾成一束束的尖角,远看就像两颗榴莲。就在他们甩着身子,手忙脚乱地抹下身上的雨水时,眼前如柱的雨水却又很快停息下来。乌云礼貌地散去,露出了天边的晚霞。
“这雨是什么意思,专门为耍我们下的?”烁烟对着天上挥了挥拳头。
“现在怎么办?身上都湿了。”雾霖不停地甩着毛发。“我们要不要回家一趟。”
“回家?”烁烟斜着脑袋,严肃地盯着雾霖的鼻尖。
“好吧。”雾霖叹一口气,他抹去从额头与眉毛上流到眼皮附近的雨水。烁烟踮起脚往前面望了望,忽然踩着小水洼来到前方一处十字路口。他看着北边的一片空地,一些刚被拆除的楼房残骸还立在那里。忽然他转过身来,对着跟过来的雾霖挤眉弄眼道:“咱们来个荒野求生如何?”
太阳渐渐落入林立的大楼,一缕烟尘在拆迁留下的空地上升起。烁烟和雾霖正从瓦砾堆里捡拾可燃的废料,丢入他们刚生出的篝火里。他们现在位于一片小空地上,空地上有座废弃的大楼,大楼左侧基本都被拆除,只剩下右侧还支在那里,周围还有许多小平房。小空地周围两百米的地里都是长着高高野草的荒地,把这栋建筑残骸与外面的道路与城区隔离开来。小空地里没有任何人,因此坐在火堆前,会稍稍有些探索荒野的感觉。烁烟此时已经脱去那些潮湿的衣服,只剩一条淡橙色的内裤。雾霖却仍把湿衣服穿在身上。
“雾霖,你穿着那身湿衣服,不难受吗?”
“大庭广众的,光膀子不大好吧?”
“什么大庭广众啊,不会有人来这里的啦。你穿着那些试衣服反倒容易感冒。快脱下来晾着吧。”烁烟一说完,就要上手。
“等等等等,别别别,干嘛呢?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雾霖一边拨开烁烟那泥鳅一般到处乱钻的毛爪,一边侧着身子,像电影里美人入浴的场景那样,慢吞吞地解下衣服,解开皮带脱下裤子。
“对嘛。来吧,离开喧嚣的文明社会,进入原始人的怀抱吧!”
就如同在剥笋尖一样,从那臃肿的校服里脱落出来一条布满淡青色短毛的身体,细软得像山顶积雪融化后,汇聚起来的映着蓝天的山涧。配上那圆滚滚的兔脸,奶油冰棍一样的四肢,海绵般毛茸茸的肉垫,锥栗似的尾巴。前面的火光,侧面的昏暗,与背后微弱的晚霞,将他的身子分出不同三种不同色调。晚风吹起,让野地里的茅草摇头晃脑。雾霖的模样让烁烟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顿时失掉了刚才那些大方,急忙扭过头去,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跳舞的火焰上。烁烟到底不善藏匿情感,他那点心思都显明地写在那故作镇定的脸上,就连不大懂这类事情的雾霖都能猜测出来了。
“这家伙怎么回事,原始人还会这么害羞的吗?”
雾霖在偷偷取笑着烁烟,心里的局促不觉减少了些。他把衣服叠放在火堆旁的水泥板上,和烁烟坐在了一起,精光光地吹着风。
“你别说,脱去衣服还真的好得多了。”雾霖边说,边顺着烟升起的方向,看着挂在天上的那寥寥几颗星星。
“对,对吧,我说得没错吧。”
“雨后的空气真挺舒服的。你说,我们要是真的像野人那样,采集捕猎,在草原上奔跑,四处探险去发现一些罕见的景致,那不也挺好?”
“当然了。不过,对你来说,运动量可有点大呀。”
“我可以训练啊。如果我不是在学校里,而是在野外。蓝天白云准会激发我的野性。”
“野性?”
烁烟侧着脑袋,看了雾霖一眼。小兔子向前伸直修长的腿脚,舒展开软绵绵的双臂。烁烟立刻调回去,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和眼前的篝火一样火热。
“唉,又过去一个小时。离第二天上课还有十一个小时。”
“你怎么又在担心这个。”
“没办法,我总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气。明天闹不好,我就会被开除。到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爸妈了。”
“往好处想吧。没准这次只是记个大过呢。我们后面表现得再好一点,不就行了。”
“人人都像你这么想,学校里可就乱套了。”雾霖拿着根小木棍,戳了戳火堆。拿出来时,木棍顶端已经燃起微弱的火苗:“话说回来,就算我们明天无事发生,那又如何呢?我们还是要回到那个学习与工作的既定轨道上去而已。这么想可真没意思。大家都是一个样,连这抱怨,也是一样的。讨厌死了。”
小棍上的火苗没一阵就熄了,雾霖后仰着平躺在身后倒塌的马赛克墙壁上,郁闷地看向天穹。烁烟看见他的身体,在傍晚的夜色下像是一层厚厚的积雪。
“对了,雾霖,来想一些疯狂的事情吧。”
“疯狂的事情?”
“对。你就想,明天的时候忽然有颗陨石把地球给撞了。满世界都飞着大火球,这样你自然就不用上课了。”
听了这些,雾霖猛然坐了起来。他把木棍往火里一丢。
“说什么呢?这也恐怖了吧。就因为我不想上课,就要搞个灾难出来。我可没那么自私。”
“干嘛,干嘛呢。我就说着想象的。我说的只是想像的灾难,又不是具体的灾难。你想着玩就行了。”
“别了,这类可不太适合拿来想象。有点太过可怕了。”
“哼哼。你别说,你还满正义的。刚才在公交上,你说想当小英雄,恐怕你还真有这资格。”
听完烁烟的话,雾霖又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地躺了回去。小英雄这个词又叫雾霖回想起刚才那些幻想来。某种乱麻般的感觉,套在了他下半身,在那里凝成一团凝胶,发出一阵阵温热。
“烁烟。那个。我确实想到一件疯狂的事情。”
“嗯,你想到什么了。”
“怎么说呢,那件事不仅可以想象,它其实还可以做出来。”
“雾霖,你和我卖什么关子。有什么事情直说好了。”
“那么……”雾霖不继续往下说,而是代之以行动,将自己的内裤慢慢脱了下来。从那里头露出了雾霖红扑扑的,湿漉漉的尖子来。
“这,这,我,我可没想到是这么个疯狂法。话说你是雾霖吗?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么大胆的事情?”
“怎么了,有什么大惊小怪吗?”雾霖一边拨弄着自己的肉尖儿,一边把烁烟的大尾巴轻轻拉过来,盖在自己身上。“再怎么这也比小行星撞地球保守得多吧。”
“你以前有过这种经历?而且,你可能看都没看过吧?我怕你还没做好心里准备。”
“自慰算吗?不过,我就算没直接看过本子和电影,我也多少看过点正儿八经性教育视频,也看过点擦边的,打码的图。”
“这,我做这事儿也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别犹豫了,我现在都已经准备好了。”
雾霖将双腿岔开并抬起,展露出自己的后穴,把自己那软和的脚爪伸到烁烟面前。他粗重地呼吸着,和火焰晃动的节奏一道起伏着肩膀与胸部。烁烟又借着火光和夜色,将毛茸茸的小兔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看着他柔和的身形,爪子上饱满的肉垫,微微伸出的舌头,偶尔跳动的肉尖,欣赏这些,就像在品尝一颗浓香的牛奶硬糖一样。
“那我也不多说了,我们马上开始!”
烁烟说着,迅速地脱下了内裤,将其一甩,它就挂到了一旁裸露的钢筋上。烁烟的前面立刻亮出一根颇有活力的肉棒来。激动的狐狸驱使着自己红色毛发的身体,扑向了雾霖。小兔子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就像只已经无力逃脱的猎物一样,将自己交予他者摆弄。烁烟跪在地上,抓住雾霖的腰臀,将其轻轻地抬起。小小的兔穴含苞待放,就和雾霖一样总那么羞涩。虽说心里焦躁不安,但也要按部就班,不要把小兔子弄得痛苦。烁烟先将自己肉棒慢慢靠近那些柔嫩的肌肉,轻柔地摩擦着周围,这既是为了让括约肌松弛一点,也是为了用溢出体液润滑后穴的周围。
“雾霖,我要上了呢。接下来你可得委屈一下了。”
雾霖点了点脑袋,然后深呼吸一口气。烁烟则将屁股上翘,把他那已然涨得胖乎乎的肉棒对准小小的洞穴。雾霖感受到了从身体底端那里,传来的阵阵压力。刚开始,雾霖还能承受,可当那东西越发侵入雾霖柔弱的后穴,疼痛与恐慌也就愈发积攒起来。但雾霖却止住了退缩的欲望,他想到自己既然将沟子交了出去,也就没有反悔的余地,就把痛楚和惊慌都在喉咙磨碎,尽力地向后仰着脑袋。
“你没事吧。我看你在颤抖。”
“别停,继续继续。”
“对不起,你再忍耐一下。感觉没有我想像的那样容易。”
烁烟这边似乎也遇到了困难。雾霖的大脑虽已做好觉悟,但那小穴的肌肉神经却并非如此。烁烟越往里插,就越觉得那里面的阻力在不断加大,就像为了阻挡盗寇侵入,而失去理智地把家具全都堆到家门口那样。而烁烟又怕弄疼雾霖而不敢太过用力。忽然间,他想到了什么。他把自己的尾巴拽过来。
“雾霖,难受的话,咬着这个。”
雾霖也不挑三拣四了,他接过那蓬松的尾巴,就咬了下去。这样,烁烟就对雾霖的疼痛有了一种直观的感受,心里也就有了数,明白该怎样发力。于是,他便放宽心往前一顶,如果感到尾巴疼痛难忍,就把力道放缓。在烁烟这稳扎稳打的攻势下,小穴终于放弃了抵抗,门户打开,放那凶悍的肉棒攻城掠地。雾霖顿时感到,那止不住的心慌和可怕的疼痛渐渐消退下去。虽然后面还有些怪异,但他知道那是他与烁烟连接成功的证明,因此他也愿意拥抱这种不适感。而烁烟的肉棒滑入小穴时,那肉壁紧紧地贴合着棒子,给烁烟带来很大的舒适。这让他也饥渴地加速抽插起来。
“啊,啊。雾霖,你这里面好舒服。”
“呃。谢谢。那个。”
“怎么了?”
“奇怪了,我感觉,好像,没我想得那么刺激。”
“啊?”
“就光觉得里面闷闷的。但好像也没有撸管那样愉快。我,一会儿能靠这个高潮吗?要不,你用手帮我······”
“别急,可能要往里去一去。等一等。”
烁烟把雾霖地双脚再往上拔一拔,让他的臀部支起来一些,让雾霖的后穴对准一处使得上劲的角度。然后他再把上身弯曲下去,把自身的重力汇聚于腰,猛劲地往里面顶。
“哎呀,哎呀。我的腰。”雾霖痛得咬紧烁烟的尾巴。
“啊呜。抱歉抱歉,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像有那么一点。你再用力来一下。”
烁烟照做了,再次用足力气又往雾霖的屁盘压上去。雾霖身体颤了一下,眼睛涣散了片刻。
“哈啊,对了对了。好像就是这样。”
“感觉舒服吗?”
“嗯,又奇怪又舒服的感觉。能继续吗?我还想要!”
“好嘞,马上就让你舒服得化掉。”
烁烟挤眉弄眼,用淫笑的表情来掩盖自己的疲态。他继续运动起自己的裆部,想像自己是个飞快的打桩机,可以反复地砸向快乐的源泉,一遍遍地挤出五颜六色的,冲天的琼浆来。雾霖躺在地上,感到那里就像贮藏丰富的泉眼一样,从中流出了源源不断的快感。他沉浸在其中,不间断地呻吟着,迷离着水灵的眼睛,圆圆的脸上现出鲜活的红晕。这小小的身体在这种刺激的感觉中浸泡,渐渐地变得越发敏感。雾霖能够感觉到,他自己马上就要喷涌出什么。
“烁烟,烁烟。我好像要高潮了。”
“太,太好了。啊,啊,我也要······”
性欲弯曲了烁烟那充满元气的嗓音,让其变得缠绵起来。雾霖透过自己眼皮间的缝,看见小狐狸正张着嘴巴,急促地呼吸着。性欲也抽走了这只兽太的开朗,让他忧愁得堆起眉毛,压下眼皮。
“烁烟,我们一起高潮吧。”
“哈,好,一,一,七······嗯嗯,啊啊啊!”
一阵风让把旁边燃着的篝火吹得弱了些。雾霖看见烁烟要紧牙关,他的面目扭在一块儿。同时他又感觉到自己后穴里的那个东西慢了下来,它在里面收缩着,将某些半温的东西留在了雾霖的体内。雾霖也闭上眼睛,等着自己也沉入那糖水池子里。然而,他却只觉得那股劲渐渐地降落了下来。
“烁烟,烁烟?怎么了?再往里顶一顶啊。”
“啊,好,哈啊。”
可就算烁烟此时咬牙切齿,好像已经使出平生的力气那样,雾霖却还是感觉到,后穴里的那家伙已经软塌塌的,再怎么样也没法展现刚才那稳健的速度与刚硬了,更别说要突破重重阻碍,去触碰深处的腺体了。明白了这一点,雾霖长叹一口气,郁闷地任凭自己从距极乐近在咫尺的边缘跌落下来。而烁烟此时正疲惫的张不开眼,稍微过了一阵,他才看见了烁烟的沉闷的表情。忽然间,烁烟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此刻无能,这让一向自信的他深深地自责起来。
“哈啊,我,我。对不起,我······”
雾霖看见烁烟这只乐呵呵的狐狸,突然流出眼泪来。一下子,怜悯之情压倒了不满。他急忙说:“别哭,别哭了烁烟。这种事情,也不能赖你。没准你只是第一次经验不足啦。没关系啦。”
“可是,我这样,一定让你很不愉快吧。”
“没事的啦。这样,你用手帮我撸出来吧。别哭了,我们接着来做吧!”
听了雾霖这么说,烁烟急忙用膀子抹去泪,点了点头。接着,他立刻就伸出手,要去摸已经膨胀得粗壮的肉尖。可他刚软绵绵的肉垫在雾霖的肉尖上摸了两下,一束强烈得几乎亮瞎眼睛的大灯就照了过来。明亮的篝火被照得失色,而两只小兽的身体则像烧着了那样明亮。两只兽急忙用爪子挡住眼睛。
就在他们还没看清眼前的东西时,耳边已经听见了汽车引擎的轰鸣。
“会不会是学校的人?”
“你有点晕了吧?他们怎么可能找到这里来?”
“不管是谁,我们还是赶紧起跑吧!”
“别急啊。你不是还······等等等等。慢点拔。”
两只兽急急忙忙地分离开来。然后烁烟急忙拿上自己的衣服。俯着身子,靠着草从和建筑残骸的遮挡,迅速地跑开了。
“等等啊。喂,你现在可还憋着呢。”
烁烟也悄悄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躲到了一堵墙后面,悄悄地看着前方的情况。眼前是有一辆小轿车,轿车上下来的是一只狼兽,一只熊兽和一只龙兽人。他们下来后,就从后备箱那里抬下来一些东西。仔细一看,那是烧烤用的烤炉,散装的串子,还有桌布和饮料什么的。
“啊,你们看,那里怎么有团火啊?多危险啊,在这里烧着。”
“没准附近是有要饭的,拾破烂的呢。”
“你别说,还真是。你们看那边,好像有个狐狸藏在那里?我们跑别人家地盘上来啦!”
“你们说什么啦。谁是要饭的?”烁烟居然直接走了出来,进入到舞台般的大灯面前,就那样直挺挺的站在三人的视线中。不过好在他及时发现自己露的太多,立刻拿起手上的衣服挡住了那里。
“哦,这确实不是拾破烂的。这是个来野裸的变态。”
“看来我们还是换个地儿野餐吧,给人家留点兴致吧。”
“嗨!朋友,你玩过瘾后,别忘了把那堆火给熄了。注意安全。”
三只兽说完,就把拿出来的那些个家伙又抬回后备箱,关上车门开走了。留着烁烟和那不剩多少燃料的火堆在那里。烁烟猛地跺着左脚,对着留在地上的轮胎印喊:“你说谁是变态啊?”
他又低头看看自己已经软下来的肉棒,放松肩膀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转向废墟那里,喊道:“出来吧,雾霖。他们已经跑了。”
可黑黢黢的野草地里,却寂静无声。
“雾霖?雾霖?”
烁烟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在空地里四处搜寻。空地上见不着人,就去翻那些野草丛。草丛里没发现什么,又在建筑残骸里找。去了四周的每一间小平房,爬上废弃的这半栋楼房的顶层,对着紧锁着的地下室里喊,也还是没发现雾霖的踪迹。找了许久,手机没多少电量了,他就从篝火里取了一根木棍,又找了一会儿,木棍烧得只剩一小截。空地中的那堆篝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可烁烟却连雾霖的影也找不到。
“这家伙,不会是回家去了吧?不应该吧,他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愿意回去吗?他到别的地方逛去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他总不会是因为刚才我表现不好,就故意疏远我吧?但他也不至于憋着就跑掉啊?没准他去哪里玩了,要不去附近街道找找看?”
那么,这么大一只兔子跑去了哪里呢?其实刚才雾霖也并没走远。他那时是想去附近的草从里面躲一躲的。可就在他进入草丛时,前脚踏上了一块薄薄的木板。刚开始雾霖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可就在他把后脚迈过去的这一时刻,脚底的木板突然断了开来,木板后面出现了一个和污水井差不多大的洞。一转眼,小兔子的身体与他的呼救声就统统都被不见底的深渊吞没了。雾霖消失后,茂盛的杂草又将洞口遮蔽,附近也没什么光线,烁烟自然也就找不到了。
雾霖虽说身子软和,可命倒是还挺硬。他从老高的地方掉到了一处冷冰冰的平面上,却也没受到重伤,就是脑袋里嗡嗡直响。雾霖揉着太阳穴,等那阵耳鸣消退后,睁眼看看四周,却发现眼睛睁着和没睁一个样,四下里都漆黑得仿佛自己还在娘胎里还未出生一样。雾霖伸手摸索四周,可刚伸了一半爪子就打到了硬邦邦的金属壁上。他想要站直身体,可膝盖刚抬了一点,头上却又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经过一番磕碰,雾霖才明白,自己正被关在一处像保险柜一样狭窄的空间里。为了让自己能够好好舒展身体,雾霖摸着黑开始寻找出口,可摸了大半天却也只能摸到落进来的口。难道这里是封死的,就像口入土的棺材一样?雾霖顿时感到厚重的恐慌正四面八方地向他挤压而来,吸入肺里的空气也凝固起来,如泥浆一样浓稠。小兔颤抖着身体,吞下一口生硬的口水,然后他慌张地用柔弱的爪子敲打四周,厚实的金属墙壁只传出来迟钝的响声。
“有人吗?有人吗?谁来救救我?我被困在这里面了!烁烟,烁烟,你在哪里,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雾霖喊完之后,屏息凝神。他把那双长耳朵竖得高高得,恨不得让它们能收得到电波。可不论他如何用力聆听,也只能隐约察觉到一阵压抑的轰鸣。大概是远处的车辆驶过马路的声音。渐渐的,那最可怕的想法悄悄地爬上他的肩膀,对他耳语道:“我是不是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雾霖失了大半理智,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到处乱撞,好像一只挂鞭一样。他宁愿原地爆炸,也不想在这陌生的地方漫无目的地挨着时间直到死亡。他这样闹着闹着,空气里不知怎得却充满了煤灰的气味,呛得雾霖咳嗽不止。他只能坐在角落,爪子摸索着,抓起刚才与自己一起落下来的衣服捂住口鼻。这个时候,雾霖发现在掀开衣物的那块不起眼的低处,出现了一排长方形的亮块,每个都有着梦幻般的深绿色。虽说雾霖也怀疑这些深绿是自己眼花所致。不过在这种危急关头,雾霖见到光哪能不伸手去碰一碰呢?而雾霖就这么一碰,才发现这亮块附近似乎有些松动。他立刻用力敲了敲此处,亮片好像稍微有些挪动。他又换了姿势,用后背抵住墙壁,用脚猛地往前踹去。踹了两下之后,雾霖发现那些亮斑变了形,而在旁边的区域,又出现了一个方框状的亮线。雾霖更加积极地用力踹去,忽然,那块铁板飞了出去,那些亮块扩一个大长方形。原来那亮块不是什么神秘的东西,那是从带栅格的小门外透进来的光,现在它看起来似乎可以作为出口了,只是有些窄小。像雾霖这样瘦小的兔子,就是不怕钻洞。稍微费了些力气,雾霖总算从那小口里爬了出来。站在了一间亮堂开阔的房间里。
不过亮堂开阔,也只是相对刚才那个狭小的空间而言。这里的大小也就比自己家的卧室大上那么一点,况且还有许多表面生锈的大型设备与几个空木箱搁在这里占着地方,整个房间只靠着天花板上一盏频闪的灯管来照明。房间的墙壁是涌那种上了年代的深绿色涂料刷成的。刚才雾霖所逃出的空间实际是个大型的炉灶,炉子周围还有许多管道,通向一些储液罐和机器。这些管道大都锈得开了口子,没一个能用的。灯管旁边还结着蜘蛛网,每一个都挂满了虫子。在这种地方待着显然也不大好,胆小的雾霖总感觉会有什么东西会从暗处冒出来。他赶紧把自己的衣服从炉子里取出来。此时雾霖的身上还有几处从烟道落下时造成的擦伤,毛发和衣服上也都沾着灰。不过眼下,他也顾不上这些,就拎着自己的衣服,向着那道铁门走去。因为光线昏暗,雾霖看不清地面。所以散落在地上的的零件硌得他直咬牙。当他打开门时,他那粉色的肉垫上已经添上了几处划伤。
从那房间出来后,雾霖走入一条平直的走廊。走廊后面是只有短短一节的死胡同,前面的则伸向黑暗之中,头顶低矮的天花板有两根灯管正亮着,近处的那盏正常运作,而远处的那盏还总会闪烁着熄灭掉。
雾霖靠着墙壁,慢慢地往前面走去,走两步向后望一眼。当经过三四道门之后,他转头一看就见着了向上的楼梯。从楼道尽头那扇小门的窗户那里,稍稍地漏进来城市喧闹的夜色。雾霖急忙向那里跑去,在来到楼底时,不小心踢到了什么。那东西滑了出去,在墙根发出清脆的声响。雾霖低头一看,发现楼梯口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堆边角锋利的玻璃渣。只差一步,雾霖便会兴冲冲地踩上去,若如此他的肉球可就要烂漫起来了。
雾霖小心地绕过了碎片,然后迅速爬上楼梯。当他来到顶端,就能从小窗外看见空地里的草丛和远处的大厦了。他迫不及待地拉动把手。一扭,纹丝不动。也不知是锈了还是锁住了。雾霖又用尽力气去扳,用脚去踹,用肩膀撞,在门口大呼烁烟的名字。可这些都无济于事。
不安与焦躁又卷土重来,占据了雾霖的内心。不过这会儿他也稍微习惯了这些焦虑,没有那么手足无措。他想,要不回刚才那个房间,去里面找找有没有锤子之类的工具,看能不能把锁打开。于是雾霖转过身子,发现那闪烁的灯管又熄灭了,使得前方还没去过的那片走廊一片漆黑。不过这不碍事,他要回去的地方现在还挺亮堂。他加快步伐走下楼梯,走到半道的时候,那灯闪了一下。雾霖停住了脚步,觉得刚才多出来的视野里有什么疙疙瘩瘩的东西。就在雾霖迟疑的时候,那灯又闪了起来。这下他看得清楚了,左半边走廊的拐角,立着一只浑身漆黑闪光的猫兽人。
“说不定只是个摆设。刚才上楼的时候没注意到罢了。”
那灯管接着又闪了几下,雾霖很快又发现那猫并没有静止不动,而是迈出了脚爪,缓缓地走着,他不向别的地方,正是向着楼梯这里走来。那猫的脸上还长着一双白亮得像石灰一样的眼睛,那眼睛不望着别的,正是望着自己。
雾霖立刻转身上楼,边跑边喊,可就在雾霖上到最后一阶台阶时,脚底突然滑了一下,结果小兔子眼前的世界变成了巨大的滚筒洗衣机,在他身后陆续涌入的是没完没了的疼痛和愈发深沉的眩晕。最后,雾霖侧身落到最底下,整个身子直接拍到了那堆碎玻璃茬上面。雾霖顿时感觉自己的胸前着了火。他费力地翻了个面,躺到了没有碎片的地方,微小的血液抹在他沾着灰尘的白毛间,而怪猫兽那石灰一样的双眼,好像一颗奇怪的星球照耀在他头顶。那闪烁的灯管忽然强烈地亮了片刻,雾霖看见了这只兽的模样。
虽然有着小猫兽太的形体,但他却没有毛发,全身的皮肤都是一由一种乌黑油亮的物质构成。他是一只胶兽。由一些心怀不轨的研究人员搞出来的东西。雾霖崇拜的小英雄热浪侠几个月前有场艰苦的战斗,据说就是为了铲除某个秘密生产胶兽的企业。一个月前他又捣毁了一家企图生产胶兽的秘密工厂。可能是为了不在民间引起太大骚动,也可能是因为没找到详尽的信息,报道出来内容中没有关于胶兽的详情。但从有关热浪侠的贴吧,一些都市传说的论坛,以及一些知识分享网站中懂生物学的网友的预测,也可以拼凑出胶兽的信息。带有光泽的纯黑色外表,比章鱼还要柔软的无定形身体,一见到活兽便会扑上去,用胶液将猎物的身体包裹,将他们的细胞同化······在雾霖的眼前,乳胶黑猫正跪在自己身上,带着貌似是与生俱来的微笑,向一朵盛开的花一样,伸展开他的臂膀。
“稍微往好一点的地方想,他说不定是正常兽假扮的。”
忽然,那只猫往雾霖的身上一扑。雾霖顿时觉得一阵致密而平滑的触感席卷自己的胸脯与手臂。低头一看,那些黑乎乎的流体已经沾到身上。并且活物一样慢慢地往身体上蔓延。雾霖伸手去撕扯这些玩意儿,可这些胶皮看似薄薄一层,其实强韧无比。任凭雾霖怎么用力也没法扯下分毫。很快,雾霖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胶液已经包裹雾霖的身躯和四肢,渐渐地摸上他的脸颊。此时雾霖也不再抱有希望,他平静地躺在地上,明白自己的身体将被可怕的怪物占据,眼角挤出泪花。但奇妙的是,他心中某处却又洋溢起一种莫名的抚慰。如今他那小小的心脏与大脑,再也不必担忧自己因为逃学而受到责备,或被学校开除了。他现在将成为胶兽,丢掉各种杂乱无章的记忆,从社会的凹槽里挣脱出来。进入乳胶的怀抱中平稳地永眠。
“怎么什么都怪我啊?”
烁烟在拉面店里吸溜着面条,看着手机充电的格数。
“他们根本不懂雾霖,就光把自己的期望往他身上加。”
吸溜吸溜,面条口感不错,但貌似有些偏淡。
“我带他出来转转,合情合理。如果再不给他点自由,早晚要得抑郁。”
不行,搁点辣椒。似乎加得有点太多了。
“真是的。这些大人脑子里光装着那点成绩和钱,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面条吃完了,再喝两口汤。看着面汤里的倒影,烁烟的情绪平稳下来。
“生存的问题······雾霖家真的那么拮据吗?算了算了,现在还是去找雾霖要紧。可雾霖也没回家,这附近也找不到他,那要去哪里找他呢?”
烁烟付了钱,揣着兜跑出了。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商厦,那亮着寥寥灯光的楼面直直地捅进被城市染得紫红的高空。烁烟抬着头,原地踮了两下脚后跟。随后走入了这栋商厦,坐着电梯来到了顶楼。路过传出男女吵架声、新闻主题曲和炒菜声的公寓门,走入黑洞洞的安全出口,借着手机的灯光来到天台。天台上空无一人,挂在铁杆上的毛绒被褥随风而起,风球自顾自地转着螺纹状的表面。烁烟来到了天台边缘。城市里正闪着迷人的光流,远处商场的银幕上展示着新的游戏人物,十字路口附近有点小堵,一颗星星单独挂在天边,城市边缘的工厂与山丘在辽阔的黑暗中缄默。烁烟把手臂摆在铁丝栏杆上,双手合拢,搭着下巴。他看着他找寻过的场所,看着街道上来往的数不尽的行人。他用姆指扒拉着栏杆表面的裂缝。忽然他站直身体,拍了拍栏杆。
“没办法了,看来只能开工了。”
烁烟说着就从自己的衣兜里拉出一块布料。展开一看,那是一只青白色的短内裤。雾霖刚才逃的匆忙,却把这个东西给忘掉了,上面显然是留着雾霖的气味的。烁烟将这裤子勾在爪指上,然后高高将其举起。让内裤在高空的风中飘起,盘旋在喧闹的城市之上,好像在黑夜里来了一朵白天里才能见到的白云,夹在众多黑云之中,就像要宣布某种奇迹的到来。
此时雾霖的脑子还有些迷糊。他在睁开眼前,下意识地用爪子摸摸身体,却听见皮肤上传出一串像小摔炮一样的声响。诡异的动静让他清醒起来,他连忙从一张床上坐了起来。薄薄的被褥滑了下来,他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表面已经被紧身的黑胶完全覆盖。这些胶仿佛生来就长在身上,雾霖试着扒拉几下,确实扒不下来。只好先去看看周围的情况。这个房间里简简单单地摆着一些家具,桌子上有一台电脑,柜子上放着不少书,靠门的架子上也有厨具和餐具。这些东西看着陈旧,但都没有落灰,地上也几乎没有垃圾灰尘。连头顶的灯管里的光都显得柔和。看来是有人住在这里。
雾霖还看见自己的身边有个窗帘。可一掀开来,看见的却是画着窗户的墙面。这副窗户画虽然潦草,但图像上元素还挺多,能看见城市又能看见山脉,能看见白天的太阳与云彩,也能看见傍晚的星星,还能看见窗台上放着的一盆小花。雾霖这时才发现,这面墙还是那种下面涂着绿漆,上面用白色粉刷的老墙。也就是说,自己现在还在这地下建筑之中。
雾霖走下了床,发现附近的柜子上恰好安着个穿衣镜,就走过去照了照。镜中自己的身体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淡蓝色的毛发不见了,平整的乳胶从头到脚贴合着身躯,除了眼睛和嘴巴外,几乎不留一丝缝隙。雾霖慢慢地扭转身躯,玉器一样的光在他身上流动,让圆润处更闪亮,凹处则愈发幽深,小小兽太的身体轮廓就此变得浑然一体。看见自己这奇特的样子,雾霖在惊异之中,情不自禁地隔着乳胶抚摸自己的身躯,让皮肤上起了一阵朦朦胧胧的感触。就在摸到裆部时,雾霖稍微颤抖了一下。他的下体是变化最大的,那里不见肉尖,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汤圆一样的胶球。那里面紧紧的,只要稍微动动大腿,就有丝丝瘙痒爬上敏感的肉尖。雾霖用爪子捏了捏这个胶团。外面感觉又硬又弹,里面的则是微弱而迟钝的刺激。这种刺激能引起肉尖的饥渴,却不能激发它释放。这让雾霖越捏越想捏,可怎么弄也不觉得畅快,更别提让自己高潮了。他这样捏了好一阵子,才终于不甘心地松开手,无奈地忍着性欲。
调整呼吸过后,他又看了一会儿镜子。看着自己陌生的模样,突然又担心这胶化的过程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思想。就把自己的名字,自己好友,自己的父母,学校还有自己的爱好,一些重要的回忆什么的又在脑中过了一遍。不过除了前天背了一个晚上的英语课文没有记起来,其他的记忆似乎都没什么问题。然后,他又看向镜子,对着里面问:“雾霖,你这是变成胶兽了吗?”
“你现在只是套了一层胶兽的皮罢了。”房间的门开了,一只同样浑身黑亮的胶兽小猫,提着个水桶,从门外走了进来。他把水桶放在桌台上,用塑料水舀把桶里的水接到旁边的电热水壶里。雾霖看了看这只陌生的猫,很快就想起来,刚才就是这只胶猫袭击了自己。他急忙退到到墙根。
“你身上这一层胶液四个小时就会失活,变成液体从身上流下来,之后你就会恢复原状。不过你隔着胶液试一试,你身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听这胶兽这么一说,雾霖想起来刚才自己从楼上摔了下来,压在一堆碎玻璃碴上。他赶紧摸摸身体。奇怪的是,身上除了个别地方有些酸,其余再没有什么明显的疼痛,好像连前些日子被蚊子叮咬出来的瘙痒也不见了。
“我身上的胶质物有自动修复功能,它如果和一般的身体接触,能加快伤口的愈合。”他说完后望着门外:“我还是要时常打扫这地下层才对。虽然外人不该来这里,但万一有人想办法进来,伤着了也不好。”
小猫一边解释着,一边把水壶的插头插到插座上。雾霖看着他的行为,稍微放松了一点,他用指头搓了搓耳朵后面的胶,问道:“难道你用黑胶,并不是想胶化我?”
胶兽小猫按下了水壶的开关。
“我和我的同类不大一样。我有点丁克,不喜欢靠复制自我自己来传宗接代。”
胶猫说着,坐到了电脑桌子前,按了主机的按钮。雾霖往旁边站了站,靠近床沿。小猫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只手柄。他把手柄放在手上搬弄两下,然后转身,把手柄递给雾霖,用温和得像椰果一样的白眼珠子看着他。
“我这里有些双人游戏,可惜一直没机会玩。”
雾霖看着手柄,他伸出手问:“给我玩吗?”
小胶猫点了点头。雾霖犹豫片刻后,握住了手柄坐在床沿。小猫松开手,他把键盘拉了出来。显示器旁的旧音响里演奏起激情的游戏配乐来。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做氲氩。”
“氲氩?”
“名字是有点怪。我在我们那个厂算是第三代胶兽,所以是‘氩’字辈。”
“你们厂?是专门生产胶兽的工厂?”
“别担心,五个月前。一个厉害的家伙把那里破坏掉了。”
“破坏掉了,对了,是热浪侠。”说起热浪侠时雾霖加快了语速,但他随即又慢下来:“不过,那对你来说······”
“不用同情我的,我也不算特别喜欢那地方。雾霖,小心你右边。”
“啊,我闪,哎呀,手速慢了一拍。”
“没事,我帮你起身。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我叫雾霖。”
“你的名字真好听,比我的好听多了。”
音响里发出一阵由高到低的音效。屏幕上打出了游戏失败的界面。雾霖把手柄放在一旁,摸着脑袋沮丧地说:“真不好意思,我刚才失误太多了。”
热水壶的按钮恰好在此时跳掉。氲氩用他的爪子轻轻拍拍雾霖的肩膀:“你太谦虚了。我觉得你这已经算是老手的技术了。何况你的爪子包着黑胶,摸着手柄一定有些不大适应吧。”
“是,是吗?”雾霖摸着脖颈后头,胶皮间擦出一小阵尖锐的声音。
氲氩把热水壶里的水灌入暖瓶。汩汩的水声渐渐走高。走到一半停了下来。氲氩打开橱柜,从柜子里并排取出两只搪瓷茶杯。
“想来喝点水吗?”
“不,不用。”
氲氩还是从橱柜里拿出了两只杯子,先给其中一只倒上水。他端起倒了水的杯子,将暖水瓶放在空杯子旁边。雾霖这时咂摸咂摸嘴巴。氲氩转头看了看他。
“你真的不喝点?”
“喝点,也行。”
小猫黑亮的乳胶脸蛋上鼓起了富有弹性的微笑。他把手伸到橱柜里面。
“我这里有奶粉和饼干。保质期很长的,都没过期呢。要不要来点?”
“谢谢你了。”
两只黑乎乎的胶兽坐在餐桌旁边,日光灯的倒影浮在他们身上,随着他们轻巧的动作,悄然地变换着形状。雾霖吃起饼干来细嚼慢咽,而氲氩则直接把饼干填到嘴里,接着闭上嘴巴,看不见他在咀嚼或吞咽。当他拿起另一块饼干,并且张开嘴巴时,黑乎乎的口腔里根本见不到一点碎屑。
“氲氩。你是从工厂逃出来的?”
“差不多吧。当时为了对付热浪侠,工厂的头头把厂内所有的胶兽融合成了一个。不过我的创造者把我藏了起来。”
“你的创造者?”
“算是我爸爸吧。工厂被捣毁后,他和其他人一起被抓了起来,关了监狱。”
“那么。那,那些胶兽······”
“你也不是胶兽,何必关心他们?”氲氩举着一块饼干,放在手心里把玩着:“那些家伙和我不一样。你要是让他们逮到了,那你就不是你了。”
“我,就不是我了?”雾霖像在嚼牛皮糖一样,慢慢地咀嚼着这句话。
“总而言之。我觉得把他们消灭掉并不是什么坏事。只不过,确实有点可怕。我毕竟也是他们的一员。”氲氩说着,将爪子摊开,从掌心的肉垫里冒出了一些粘稠的黑胶,把那块饼干给包围起来。等到黑胶消失后,饼干也不见踪影。
他转头看了看雾霖,兔子坐在那里,瞪圆眼睛一言不发。于是氲氩继续开始讲述:“正常的兽人们毕竟都是谈胶色变。所以我行动时也得避人耳目。最好找一个没人找得到的定居点。我知道我的创造者,曾经在这个被拆掉的研究所工作过,所以我就偷偷溜了进来。这里的门是锁的,我可以从上面的通烟管下来。你估计也是从那边下来的吧?那个板是不大坚固。看来我得换个东西挡在上面了。我找到了我创造者的房间,他以前在就这里工作值班,所以这里的东西很齐全,完全能当个住处。此处的备用电源还能用很长时间,保险柜里甚至还有他的私房钱。我们胶兽只要有水和有机物就能过活,所以我应该还能在这里过一会儿。不过有时我到外面去买点东西,就需要把自己包严实了。要是人们知道有个胶兽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那对我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袋饼干空了。塑料斗里头还留着些碎渣。氲氩先问问雾霖要不要这些渣子,然后就将它们倒在头上,碎渣就沉入他的身体消失不见了。
“可是,既然你和我们这些兽人要保持距离。那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这个时候,氲氩那平整的眉毛上,困惑着冒出了亮闪闪的皱纹:“你这问题好奇怪。对于你们来说,互相帮助不是最应该的事情吗?”
“可是,你不怕我离开后,会告诉别人你的所在吗?”
“可是,我看你不像那样的兽啊?”
“就光凭这个?你就不怀疑一下。”
“我就算有怀疑,见到有人受伤也不能不管啊?”
“天哪。你,你真好。”
“这都是应该的吧?”氲氩一边说着,一边收拾桌上的杯子。接着他们又打了一会儿游戏。
“哎呀,我又倒了。这个还真难对付。”
“我来帮你。”
“别,你不用管我了。Boss还有一点点血。先去打他。”
“我有点担心我能不能···哈,打中了。”
“漂亮!”
两只胶兽开始在狭小的屋子里大呼小叫起来,中间还伴随着胶皮不断摩擦发出的声响。
“氲氩,注意了。我这次可不会再放水了。”
“你早该这样了。别看不起我。看我上来就给你来个,哎,你这走位怎么做的。”
“你还需要练练。这游戏的许多机制你还不明白。现在这样就结束······哎,我怎么自己掉下去了。”
“哈哈哈,我承认你技术好。但你也应该稳一点啊。”
“哎呀,这局不算。怎么回事嘛。”
氲氩爬上床,将那窗帘打开。展示出他画的涂鸦,然后拿了几本书过来。
“没想到,你这里还有这么多书啊。”
“我也没想到,雾霖你喜欢看书。我上网总感觉很多人都不大爱看书来着。”
“我借这本看看。”
氲氩和雾霖并排坐在了床上,雾霖打开长篇小说厚厚的封面,随着开头天马行空的文字,陷入到了故事中。他认认真真地看了半页后,无意中发现氲氩正稍稍低着头,观察着自己看书的样子。好像他也在阅读自己一样。雾霖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氲氩也跟着微笑了。
“对了雾霖,你是上学的吧?”
“啊?你这话说得好怪。我们每个人都要去上学的。”
“也就是说,你在学校能见到很多同学,还有老师教你知识。”
雾霖见氲氩用充满欣羡的语气说着学校事情,就仿佛带些嘲弄般地笑起来。
“氲氩,你们胶兽没去过学校吗?”
“可惜,我们生出来是为了满足那些搞邪恶计划的人物的。不是为了学习知识。”
“你很想去学校吗?”
“是的呀。”氲氩说着,扭头去看画在厚实墙壁上的窗户涂鸦。“我有很多地方都想去的,学校,街道,广场,超市,公路,游乐圆,演唱会,动漫展会······如果可以,我还想和许多人交朋友,想邀请他们打游戏,聊些有意思的事情,相互说些好玩奇怪的话什么的。”
雾霖感觉到氲氩的话语愈发激动,但在其中又稍稍夹杂着沮丧。于是他就把刚才想说的有关学校的那些风凉话给丢掉了。然后离他稍微靠近一些。
“雾霖,想和我出去透透气吗?”
“啊?你不是说,你出去会被人发现吗?”
“没事的,我们就在上面这一小片荒地上。”
“我们怎么出去?”
氲氩从床边跳起来,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黄铜钥匙,对着雾霖挥一挥,童真的眼睛水灵灵的。他即刻往门外走去。雾霖唤着他让他等等,一边快步往门前走去。但氲氩又从门外折了回来,他从门后取了扫帚和簸箕。把楼梯口的那些玻璃碎片扫拢到簸箕里后,继续走上楼梯。
“先等一下,没准烁烟还在外头呢?”
“烁烟?”
“我一个朋友。他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我失踪那么长时间他现在应该很着急。”
“既然他着急,那我们得赶紧去找他。”
“不不,等等。我担心,他看见你······”
“这应该不要紧吧。我觉得,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你和他解释一下不就行了吗?”
雾霖有些不安地并拢脚爪,他脑子里开始出现烁烟露着虎牙的笑脸。
“牛逼啊,雾霖。居然穿了这么色的胶衣。还交了个胶兽朋友。这可太有意思了。啊,你担心我告密。这怎么会哪!你把我烁烟当成什么狐狸啦?”
“你就是氲氩吗?你好,我是烁烟。来,我们握个手吧。嗯?你的这些东西粘到我身上了。怎么,怎么这东西往我身上蔓延了。雾霖,我知道这东西无害啦,但是变成你这样,也太别扭了。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有点舒服。”
雾霖想着想着,不知不觉脸上有了尴尬的神情,裆部的乳胶好像更鼓,更紧迫了。
“怎么了。雾霖,你还有些顾虑?要不我还是暂时不上去了。你先上去和朋友道个平安吧。”
雾霖用爪尖揪着自己身上的胶,随后抬起头。
“我们上去吧。如果遇见他我就向他解释。他这个人比我好玩多了。和他在一起会很有意思的。”
解开锁后把门拉开。从外头立刻吹进来一阵清新的空气,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就算隔着乳胶也能感觉到晚风的惬意。门外再走上个短短的台阶就能达到地面,抬头就能见到剩着半边的楼房捧着被城市染得醉红的夜空。剩下那一半废楼被远处的路灯与霓虹照得五彩斑斓,它每一层仅剩的走廊,来回的楼梯,倒塌的门板和屋子里的陈饰都像被解剖一样裸露外。
“氲氩。你,你先等等。我先找找烁烟。”
雾霖轻手轻脚地走上台阶,借着附近的断壁遮挡自己的行踪,借着远处的路灯楼房漫过来的亮度悄悄地观察着这小片荒地里的情形,很快他就看见了已经熄灭的篝火,但却没见到烁烟的身影。从附近的十字路口那里传来了许多车辆的鸣笛,雾霖低头,看着城市的夜色在自己和氲氩的乳胶皮肤上泛动。雾霖轻轻地咬了咬自己的爪指头,胶胶咬起来,就像在吃一种嚼不动且味苦的海蜇。怎么也不见小狐狸的身影,他就扯开嗓子呼唤起烁烟来。不过他喊了两声,就立刻退回到门那边。
“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紧张?”
“氲氩。那个,我毕竟不是个胶兽,穿着这样紧身的样子被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
“身上闪闪发亮的,总觉得太引人注目。”
“我知道了,你先等一下。我那里有些衣服。平常我出门穿的,可以借你用用。”
氲氩随后往回走,雾霖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突然叫住氲氩。
“等等。算了算了。这样就好。”雾霖看见氲氩转过头来,脸上有些不解,又结结巴巴的解释:“嗯,我这样。其实,我穿着这个有些热,不能再穿衣服了。”
“是这样吗?奇怪了,这胶应该可以散热的才对。”
一阵风吹过来,雾霖就开始瑟瑟发抖起来。氲氩已经走了回来。雾霖也不打算再说这件事情了。
“对了,我刚才没听见烁烟的回应。你听见了吗?”
“没有。”
“烁烟。他可能暂时离开了。他去哪儿了呢?”
“你要不要等等他?”
“算了。他可能以为我离开了,就去别的地方找我了。没准一会儿他还会回来。”
“那好,雾霖,你和我来一下。”
氲氩说着,立刻跑了起来。他的身手和烁烟几乎差不多矫健。雾霖慌忙跟了过去。两双胶爪子不停地扰动着茂密的野草丛,让草叶上凉丝丝的水珠洒上腿脚,让蒲公英的纯白种子飘散四周。
“雾霖,你体力好不好?能爬上来吗?”氲氩来到了这残破栋建筑的楼梯处,一脚踩在地面,一脚跨两层踩在阶梯上。雾霖抬头看了看,虽然这楼梯虽处于楼房断面的边缘,但却基本没什么太大的损害,可以直接爬到顶层十二楼。
“你想爬上去?”
“是的。”
“到几楼?”
“顶楼。”
看着楼梯旋转着向高空延伸,雾霖稍微有些眩晕。在开口前,他又看了看氲氩像亮星般的眼睛。
“好吧。一起上去。”
真是怪的很,虽然雾霖记得上楼时气喘吁吁几近岔气,中途还休息了好几次。可当他来到十二楼,踩在地上的软软的旧地毯时,却觉得上楼的过程短得仿佛一瞬间那样,身上的疲惫也在顷刻间消去了。氲氩早就已经等在这里,坐在一块像半岛那样往半空延伸出去的水泥板。那里没有墙壁遮挡,几乎有着全景的视野,加之此地块周围少见较高的楼层,所以远近城市的景象一览无余。雾霖慢慢走过去,接近边缘的时候,就小心地往前探着身子,看见下方那有六条车道的道路已经变得皮尺那样小。雾霖急忙缩回身子,然后慢慢坐下来,靠近氲氩。他不像氲氩那样,把脚爪和小腿悬空着伸到外面。而是拢着膝盖靠里坐着。
“你这样坐着,有点危险。”
“有什么危险的呀。我这样的胶兽,从这个高度落下去也不会死的。”
氲氩悠然地摆起悬在高空的双脚。楼房的倒影在胶兽猫的小腿表面上转换变形。雾霖也看着周围,在远远的高空之中看见了客机那小如沙粒的灯光。又看见某处楼房的天台边缘有个黑点大小的人影。看不清那是什么种族,甚至看不清他是不是兽。
“我们坐在这里。会不会有点引人注目?”
“没关系的,这里很黑。外面也不容易看见我们。”
“你经常出来的吗?”
“也不是,偶尔会出来。这里的视野很好。雾霖,你能看见你的学校吗?”
“看不见,我们学校离这里十多公里呢。”
“十多公里,我算算,我常去的便利店也就三百多米。”氲氩说着,伸出指头计算着:“大概,相当于我去便利店往返三百多次。”
“应该是吧。不过,你要去那里,也不必走着去啊。你可以坐公交。”
而氲氩则用力地摇着脑袋:“我这样的胶兽是不能坐公交的。”
听出氲氩话语中的沮丧,雾霖没有接话。
“除了我那次从胶兽厂逃到这里后,我就没怎么出去,顶多深夜到附近的无人商店里买点东西。虽然我能用那台电脑上网获取知识。但我还想知道更多的细节。那个雾霖,你能和我讲讲吗。”
“讲讲?其实我也不是经常出门。尤其是上了高中。不过,我尽量试试吧。没准会讲得不大对。”
“没关系,你就给我讲讲那里······”
随后,氲氩把爪子伸向密密麻麻如森林一样高楼,一栋楼房一栋楼房的指着,等着雾霖讲述这些建筑的知识。面对氲氩渴求知识的眼神,雾霖起初还不知该讲什么,但说上几句后,他就有了思路。对那些自己也不大清楚的建筑,雾霖就按照它的灯光,它的距离与位置,它的外形建筑结构和周围的其他建筑,夹着一些想像,讲出自己对那些地方的印象或感觉。有时候,当氲氩指到一处房屋矮小的商业街,一家旧工厂,或是某个上了年代的写字楼时。雾霖还会联想到一些他自己过往的记忆。不知不觉,他们谈论的内容就不再局限于那些灯光闪烁的楼房了。开始讲周边的县镇,附近的文化古迹,道路规划与城建;讲学校和家里的好玩事情,好看的动画,总是见过的广告;讲有趣的植物,喜欢的零食,真假参半的天文知识;讲雾霖用纸笔做的卡牌游戏啦,开小差时搞出来的架空幻想和设定;讲少量的政治,或是更加遥远的想看上一眼的去处;还讲如果世上都是胶兽会变成什么样子之类的。雾霖甚至不怕尴尬,讲起他那要当小英雄的中二梦想了。而氲氩这只胶兽却也没有显示出排斥的样子。
他们谈得越来越融洽,同时,雾霖也不知不觉挨近了氲氩。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把双脚悬在高空,和氲氩一道前后摇摆起来。
“雾霖,你见过日出吗?”
“见过。常常见到。我们毕竟要早读,所以每天都有看日出的机会。”
“真好啊。”
“也没多好,我们早读老师会看着的。如果我要老往窗外看,那我这长耳朵可就要受罪了。不过,有时我去趟厕所,经过学校悬空走廊的时候,会看见很绚烂的朝霞。金黄金黄的,像山川一样连绵起伏。你也应该见过日出吧?”
“没怎么看过。我每次醒来天就大亮了。就算我起得早,我也不敢出门。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今天就想冒个险,就在这里待到天明,看日出。”
“就在这里看?”
雾霖慢慢地转动脑袋,看着这栋残破楼房周围的世界:低矮的小房屋,长长的高速路,黑暗里的山丘,公园里静静的湖,楼房顶闪烁着的小红灯,商场里的立体银幕。而在六七个小时后,只要宇宙里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黄灿灿的光芒会就从东方射向广阔土地,太阳的光芒先照在一排排的楼房的顶端,然后随着太阳升起向下流向地面,直至驱散每个角落里的阴郁,把每个街市巷道带向无限可能的未来。可,未来······
氲氩欢喜地想像着美丽的日出,转头一看,却见雾霖看着前方无边的建筑群怅然若失。城市的幻境在他的乳胶表皮和眼睛里混作一团团多彩的虚无。氲氩摸着雾霖的膝盖,还没来得及说任何关切的话,雾霖就已经抽泣起来。
“你这怎么了。”
“是啊,我,我是怎么了?我也说不清楚。氲氩,我,我现在好想……”
“想什么,莫非,你是想家了?”
雾霖一个劲地摇着脑袋:“我想,我想。我可不可以,拥抱你一下。”
“这有什么嘛?来。”氲氩说着,敞开胸怀,把雾霖搂住。让他依在自己果冻一样的身体上,在他的耳孔里塞满气球那样的软绵绵的声音。
“你现在好点了吗?”
“我稍微,我。”雾霖就好像在发电码一样抽着肺部,忽然他费劲地咽下辛酸的情感,然后唐突地问道:“氲氩,你可以把我完全胶化掉吗?”
“啊?”氲氩放开了雾霖,让冷风吹过他们两胸部。“你这是在说什么呢?”
氲氩盯着雾霖,可怎么看也不好从那潮湿的眼睛里找到一丝开玩笑的成分。
“我想当胶兽。就和你一样。”
“你为什么那么想呢?”
“可以吗?”
“不,不行。你要是被胶化后,很可能会失去智力,变成奴隶的。就算你侥幸还存有理智,你也会像我这样,不得不躲躲藏藏的。”
“没,没关系的。成为你的奴隶我也愿意。我只想摆脱那些东西。”
“摆脱?我不知道你要摆脱什么。可是,我也不能因为什么理由就夺走你的自由。”
氲氩说着,忽然站起来,站在这没有墙的房间中央,他的眼神锐利起来,叫人有些不好接近。此时城市的另一端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不知哪里在开什么晚会,劣质的音响里传出主持人亢奋却模糊的话语与土里土气的电音。本来就不善辩论的雾霖,看着氲氩那坚决的态度,想不出该说什么。于是他低头看了看远远的地面,抬头看了看高高的夜空。天幕,建筑群和大地,它们像摇骰子一样在他的脑中旋转。
氲氩看着雾霖坐在那摇摇欲坠的边缘,对着大风吹过的高空一言不发。一阵担忧涌上心头。他急忙往雾霖那里走过去。可雾霖自己站了起来,靠近氲氩,颤抖着脑袋。
看着雾霖这个样子,氲氩以为他在生气,不自觉地往后面缩了半步。但雾霖却向前一步,反把氲氩给抱住了。
“其实我是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才希望被胶化的!”
“和,和我。”这会儿该氲氩愣住了:“我们,我们才认识四个小时啊?”
氲氩嘴上表现得那么难以置信,但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感到敞亮。他比刚才那会儿,更能感觉到雾霖身体的温暖与柔软。他那乳胶的深处,像熬汤一般咕嘟嘟地冒出了许多泡泡。他的胶爪像刚刚康复的病人那样,颤抖着抬了起来,直到将臂膀在雾霖身后合拢。这样的拥抱比刚才那次更加亲密。氲氩越是抱得紧,雾霖也就钻得越深,它们恨不得要立刻合成一体。
“雾霖,雾霖?你真的想变成胶兽吗?”
“可以吗?”
“我,我心底的欲望都被你给撩拨起来了。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真的忍不住了。”
“没关系的,我现在整个都归你了。”
氲氩用黑乎乎的舌头舔了舔上唇,那里的乳胶开始像黑芝麻馅儿一样流淌开来。他把脑袋凑过去,让两只兽太的脸颊像一对樱桃般靠在一块儿。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呢。”
胶兽说着,顺势把脸一转,深深地吻上了雾霖。雾霖立即闭上眼睛,感觉氲氩像一片沼泽一样正把自己慢慢吞没。他迷迷糊糊地跟着氲氩低下身子,直到躺倒在地。雾霖躺在地上,氲氩趴在他身上。四面八方传来汽车的鸣笛,晚会奏起激烈的音乐,强风忽起,让周围的野草大树都发出海潮般的声响。欢快而迷惘的喧哗在雾霖的耳里逐渐模糊成一片。氲氩将嘴巴抬起,涌动的黑胶已经将雾霖的眼睛、嘴巴与耳洞都给封住。他的脑袋变成了一颗去皮的松花蛋的模样。从氦字辈到氪字辈的所有胶兽都是这样狩猎的,用自己的胶液将猎物整个包裹,隔开外面的空气后,里面就会慢慢地胶化掉。残存着社会意识的猎物,要么奋力地挣扎着,尝试去撕下身上的胶,要么就是用黏住的嘴发出些可怜兮兮的动静,祈求那些胶兽的怜悯。当然,对大多数的兽来说,以上作为基本是徒劳的。
雾霖刚开始表现得有些害怕,可不多久之后他就安稳下来,用手轻轻揉捏着裹满了胶的脸与身下的包。封闭的嘴巴那里挤出细密的呻吟。看着这只已经变为乳胶玩具的小兔如此顺从。氲氩似乎寻回了一些胶兽的本能。他伸出双手,一手向上从胸摸到脑袋,一手则从肚子摸到大腿。他用触觉把雾霖的身形绘制在印象里。雾霖小小的身体秀丽得像片柳叶,他那原本未经锻炼的松垮肌肉,在渐渐收紧的胶胶中变得紧致圆润,秀色可餐。在感受到胶上那微微瘙痒的触感后,雾霖也在恍惚地动换着身体,让自己这只玩具更加富有生机,更加妖娆与骚气。
雾霖的身体,和那微小的挣扎,叫氲氩的声音都变得邪恶起来:“雾霖,刚刚看你还挺正经的,没想到这么色。”
是啊,真是奇怪,雾霖记得自己明明就不怎么看那些片子,怎么搞得会这么好呢。要是以前,听到这话,他准会羞愧难当。可现在,作为一只乳胶玩偶,他不仅没有矜持,反而觉得更加激动。他越发地扭动起身子,嘴里哼着:“嗯嗯呜呜”的声音。
雾霖的表现,让氲氩按捺不住。他立刻抬起了雾霖的两只脚爪,把自己的脸埋在其中一只脚爪的爪垫上。乳胶的肉垫有着奶酪般的松软与甜蜜,在它的激发下,氲氩的小锥也从他的乳胶身躯里探了出来。这东西水润光滑,看着确实相当秀气,可个头却出奇的细小,根本无法和烁烟的相比。氲氩把雾霖的腿往上拽拽,雾霖也配合地稍稍抬起臀部。接着,氲氩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小家伙扎过去。后穴上的乳胶一和小锥接触就蠕动了起来。雾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感到有些液体灌进了自己肛门。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紧迫。遮盖着雾霖后穴的乳胶往里灌了进去,在后穴里变形成一个撑开了后穴的乳胶圆洞。圆洞外沿与里面的内壁都带着与深邃的黑胶对比鲜明的紫色荧光。
“那么我要开始了,接下来可能会很刺激。你可要承受住哟。”
氲氩将自己的小东西从孔里塞了进去。这圆孔毕竟是氲氩自己做的,其尺寸与他那小东西完全相符,将其送进去全不费力气。可是光是这样,雾霖那边也没什么感觉。于是他支起脑袋,用那被胶胶包裹着的面目“望”着身体下方。
“别急,你先放轻松。”
氲氩毕竟是人造的胶兽,他那里自然有和常人不大相同之处。插入雾霖的身体后,那东西就开始像充气一样变粗变长,其靠近末端的部分上还长出了一圈小小的疙瘩。而雾霖则觉得后穴里慢慢地发胀发紧起来。此时他的耳边模模糊糊地听见了一公里外,沉重的载货列车飞驰在铁路上的声音。听着那笨重而尖锐的呼啸,雾霖感到肛门那里痛感愈发剧烈,他开始不停地摆着脑袋,扭着身体。
“痛吗,你要忍一忍。来,你这样说不定会好受一些。”
氲氩说完,就把自己的姆指肉垫摁在雾霖封闭的嘴巴上。刚靠上去的一刹那,嘴巴上也出现了一个和后穴形状相似的圆孔。那孔向着雾霖的口腔里凹陷进去,一直抵达舌根,接着变粗变大,形成一条空心的乳胶阴茎,把雾霖小嘴填得满满当当。雾霖被这玩意突然桶了嗓子,不由得干呕了两下。等到雾霖适应了嘴里的异物,把这乳胶阴茎含着咬着,用舌苔品尝它平滑表面上淡淡的苦味后,他就觉得自己和氲氩靠得更紧,更加心安了,而后穴里的疼痛也减弱了几分。
“怎样,好点了吗?”
雾霖点点头。
“那我就正式开始了。”
氲氩变形后的大小长度是绰绰有余的,顶到雾霖的腺体不费吹灰之力。在外面甚至能看见雾霖的肚子在有节奏地鼓起。那带着小疙瘩的末端,也从雾霖的腺体里挤出阵阵的刺激。这些刺激一点一滴地流进了紧压在黑胶球里无法勃起的小肉尖中,在其中慢慢地浓缩着。撩人的浪潮,一浪接一浪向上涌去,慢慢积攒起来。欢快的泡沫在他体内四处飞舞。恰在此时,不远处的商业街的钟楼里传来钟声。聒噪的晚会里,歌声变得哀怨。喧闹的人们纷纷走出公交,回到家中或去往超市。某地传出像烟花升空炸开的声音。在如梦的欢愉中,在乳胶的阻隔下,城市的声音越发变得虚幻。雾霖听着城市流着日常的血液庸碌度日,回想着远方的学校里,齐整的桌椅上平静的晚自习。怪异的幻想冲上大脑。他想像乌黑亮丽的黑色乳胶沿着四通八达的街道延伸开来,奔向路边的公交车站、写字楼或学校的大门,冷不防地沾到来往兽兽们的身上,化掉他们的外衣,让发号施令的家伙失去权威,让争吵的人失去面目,让生活无趣者因怪异的渴望而红透脸颊,让他们每一只、每一头都露着多姿的肉体,变得亮闪闪的。大家都混在一起,亮出富有弹性的鸡巴或亮紫色的孔,丢弃重重的身份,相拥着一起做爱,一起高潮。
雾霖在一片深黑中幻想着想着各式各样的细节,想着他们三人玩弄时的身姿,乳胶球球里越发拥挤滑腻。他就这样渐渐地临近高潮。
“嗯,呜嗯嗯。”
雾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感觉下一刻就要出来了。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在高潮边缘徘徊起来。可能是因为乳胶球锁得紧,叫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只能这么憋着那泡精液。雾霖焦急地挺着身子,夹紧屁眼,希望用力把那些精液给挤出来。
“耐心点,哈啊,耐心点。”氲氩虽然在安抚,可他自己的音调也变得陡峭起来。
不一会儿,从那小球里传来叫雾霖难忘的酸楚。怪异的感觉链式反应一般,传遍了全身。乳胶球球里面立刻变得粘稠而温热。雾霖用舌头卷紧嘴里的乳胶棒,发出一阵激情的呻吟。氲氩也张大他的嘴巴,开始叫喊起来。黑乎乎的胶液射进了雾霖的身体里。持续不断的高潮,在乳胶兔子的体内穿梭不断,几乎让他断了片。他在昏沉中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失去一切,就这样变成胶兽了。
氲氩劳累地喘着气,然后与雾霖分开。他把手伸上雾霖的小脸,在他的眼睛那里一摸,那里的乳胶化成液体从太阳穴流到地面。他又亮出爪子,抠进雾氩的嘴巴,把那粗大的乳胶内胆给抠了出来。雾霖总算能不受阻碍地大口喘息起来。他张开眼睛,却一时觉得附近的亮度有些刺眼。他坐起身子,仍然觉得体内余韵阵阵。高潮还没完全散去,不过雾霖此时脑袋明晰地感觉到,氲氩似乎是不打算把自己变成胶兽了。不过雾霖现在又觉得那个想法是有点疯狂,况且现在他也挺满足的。
“今天,一定是我一生最开心的一天。”氲氩边喘气,边说。
“是的呢。我也是。不过···”
“怎么了?”
雾霖摸了摸脑袋,暂且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好像发觉到什么,把手伸到屁股后面。发现后穴里还塞着什么东西。他急忙转头氲氩的裆部,发现那里似乎凹下去一块。雾霖惊呼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儿?你的东西难道留在······”
“这个呀。别担心,你看。”氲氩说着,往前挺起裆,那凹槽又弹了回去,从里面的胶液里又凝聚出一只小巧的肉茎。接着它又像蜗牛一样,缩回了乳胶里面。给雾霖展示完这一特技后,小兔子就光顾着喘息,说不出话来了。氲氩见此不好意思地挠着下巴:“我们胶兽,总有些离谱的能力。那个就当送你的礼物了。”
当雾霖心理上接受了这些设定后,便也放宽心轻轻笑了起来。但不一会儿他又收敛起笑容。
“你还是没把我变成真正的胶兽啊?”
“你在说什么呀,这肯定是不行的啊。”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可以模拟一下嘛。”
“模拟,你现在已经挺像的了。”
“可是,你知道吗,你刚才盖着我的眼睛,塞着我的嘴巴。我觉得,我觉得,感觉还挺好的。”
“是这样吗?”氲氩将双臂抱起来,做出思考的样子:“你这莫非就是那种,深度的抖M?”
“这个。”雾霖想了想,放弃了反驳:“差不多吧。你就说行不行?”
氲氩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行动起来,走到雾霖的身后,用爪子从雾霖的额头上往下一抹。他的眼睛又被蒙在黑胶里,嘴巴里头也塞进了空心的阴茎。氲氩又从自己的屁股上揪下来一小块胶,把他抻成一根长绳。又在末尾的部分戳了个孔,拽一拽,就将孔扩大到两指粗。一条乳胶材质的狗绳就此完成。雾霖跪在那里,接过氲氩递过来的绳子,轻轻拽着项圈试试松紧,然后他就顺从地将脖子套进去。
“对了,你把眼睛睁开。”
雾霖在乳胶后面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不是一片漆黑,能看得见东西,就是稍微暗了一点。他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遮蔽眼睛的乳胶明明是存在的。
“你眼睛上的乳胶是单面透光的。你现在能看清路吗,下楼的楼梯,看得清楚吗?”
雾霖点点头。
“那就好。一会儿我牵着你下楼,你要注意看着路。”
氲氩说着,牵起绳子。雾霖感到脖子后面略有些紧,就随之站了起来,跟着氲氩往前走。他感受着走动时来自身上乳胶的摩擦,感受着从后穴里一阵阵的酥麻。他感觉到非常愉快。此时他在想,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这样子呢?氲氩会和自己在一起吗?他走着走着,抬头看了看那些大楼的房顶:“如果我真的留在这里,当胶兽。那自己的父母朋友会怎样呢,学校的同学和老师会怎样。话说回来,烁烟还在着急着找自己吗?”
当雾霖正望向房顶的时候。烁烟仍站在那边的天台上。从那里虽能看见那处空地的,但现在毕竟是黑夜,空地离得点远,又缺乏照明。烁烟就只能看见一片漆黑。因此,雾霖和氲氩约等于是在烁烟眼皮底下做爱了。不过烁烟在那期间也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他把那内裤绑在栏杆上,正在手机上摆弄那个应用界面的表单。
“真麻烦。不是上头指派的事情就要填这种申请,哪有时间啊。这会儿还不知道雾霖会发生什么呢?这应用是谁编写的,运行得那么慢。”
烁烟滑到了底下的提交按钮。随后就像见着马拉松的终点一样仰起脖子。
“可不要再出什么岔子了。发送!正在提交,正在提交。求你别再给我卡了。哎呀,怎么···嗨,吓死我了。终于给我提交上去了。现在权限应该放开了。妈的。”
烁烟骂骂咧咧地取下雾霖的内裤,攥在手中。
“好的。希望这会儿雾霖不要出什么事情。给我磨蹭这么长时间,急死了。”
烁烟抱怨完后,就按下手机应用界面中央的按钮,随后将手机抛向半空。那机器顿时光芒四射,在半空中变作一只腕轮,划了个弧后就套上了烁烟的手脖子上。下一刻,雾霖又做了一连套既需要劈叉,又需要金鸡独立的动作。他身上臃肿的校服,随着这些动作,慢慢地化成光雾消散开来。他的身体开始发出光芒,毛发之上自动地浮现出一套有着橙色装饰的紧身衣来,鼻头上方也套上了同样风格的面罩,叫人认不出来他。
当这些眼花缭乱的光彩散去后,烁烟按部就班地喊了那句台词:“热浪侠,出动。”
然后他就向前一跳,稳稳地立在金属栏杆上。
烁烟,或说是热浪侠,拿起雾霖的内裤,放在手表的屏幕前扫描了一下。之后,一个看起来颇有科技含量的橙色透明镜片凭空出现在热浪侠烁烟的眼前。镜片给眼前的景物上了一堆标记,一个浮动的圆形光标在其间上天入地。后来,那光标变成绿色,停在了那处空地里。
“啊?找那么半天结果雾霖还在那里?也许他是又走回到那里了?不管啦,现在赶紧去找他。”
热浪侠奋力向前一蹦,背后立刻出现了一架半透明的滑翔翼,把他托在半空送向远处。在飞行途中,他专门经过人少的区域。这倒也不是因为小英雄不爱慕虚荣,只是他已经明白太引人注目会让自己徒增烦恼。何况他这次的出动算得上是个私事,尽量不让人知道比较好。
虽说烁烟速度迅捷,但也不至于一眨眼就到了目的地。在他来到之前,氲氩已经牵着雾霖回到了自己位于地下的小房间里。他带着雾霖进来后,轻轻地一推,雾霖就顺从着软塌塌地落在床上。在屋里明亮的灯光下,雾霖身上的胶分明了许多。氲氩也立刻上床,再次抱着雾霖的身体。雾霖也没有反抗,除了偶尔摩擦着腿与脚爪,他也不再动弹,只静静地继续享受着被搂抱的感觉。氲氩则继续摸着雾霖的身体,当两手在雾霖的胸前汇合时,他感到雾霖的身体里有什么微弱的颤动。他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所谓的心跳。作为胶兽,他并没有心跳这样的东西。但他却知道心跳代表什么意思。这让他暂时停下了手。
他按着雾霖的心脏问:“雾霖,你真的想当一只胶兽吗?”
雾霖没有吭声,他微微动了动脑袋,看不出是在点头还是在摇头。
“你要真的成了胶兽。那可就没心没肺了。”氲氩半开玩笑地戳了戳雾霖的胸口。雾霖只是沉下脑袋。
“雾霖。”氲氩吸了口气,他松开手中的狗绳,往雾霖那里的肩膀上方一扔。用稍带些严肃的口气说:“今天,我和你玩得很快乐。但是,我也和你说了,我没有权力去夺走你的自由和可能性。你的未来或许不是那么好,但无论如何,只要你的心和大脑都还在运作,你一定比我有希望吧。”
氲氩说完,雾霖却没有吭声。他的精神并没怎么受胶胶的影响,此时却真的就像个乳胶玩偶一样,连动都不动一下。氲氩不知道自己的话雾霖听没听进去。他突然离开了雾霖,从床上站起来。走到自己的衣柜那里,从里面拿出衣物。
“先不说这么多啦。今晚不妨过得快乐一些。雾霖,我去附近的店里买点好吃的,你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吧。对了,你想不想先上个厕所什么的。”
雾霖摇了摇头。
“那好。那我就先不帮你解开了。你就暂且这样待一会儿吧。等我回来,我们可以待一整天哪。”
氲氩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套上那层厚重的大衣,戴上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然后他向雾霖招招手,走出了门。雾霖从床上坐了起来,突然,氲氩又折了回来。
“我居然忘了这个。”氲氩说着,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小保险箱,他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许多张钞票。收到大衣里面,接着就往外走边。
“等我呀!”再次和雾霖招手后。氲氩离开房间,带上了门。雾霖等了一会儿,而氲氩光亮的身影似乎不再折返回来了。
雾霖屈膝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随后又走下床在屋里踱步,想通过运动感受乳胶轻触皮肤的感觉。不过,被胶胶包了那么久,总觉得里面的皮肤好像有些适应了这层新皮肤,没有刚贴上时那般新鲜,为了增添趣味,他不断地揉搓着身上的胶皮。在经过柜子上的穿衣镜时,他停下脚步观赏起镜子中被包得不留缝隙的乳胶兔子,看他自己身上纯粹的材质与曼妙的身材。仿佛他自己才是这只乳胶玩偶的主人一样。真怪异,如果他自己是自己的主人,自己当自己的奴隶,那氲氩是怎么回事儿呢?雾霖希望氲氩当自己的主人,可经过刚才这么一想,却仿佛他是来服侍自己的了。
“怎么绕起来了。我只是让他扮演我的主人而已,我觉得让他当我的主人我会很舒服。他也就是帮帮忙罢了,也没什么吧?”
“不过要是这样,那他也没法真的做我的主人了。不过,我也没必要那样。我就偶尔当个胶兽玩偶就不就满足了。”
“可是,氲氩真的愿意这样吗?我这么做是不是麻烦到他了?不对吧,他是个胶兽,他应该挺愿意这样的。”
“氲氩是个胶兽,那他会不会······不会的,应该不会,要不然他早在我倒下时就这样了。但他会不会比我想的变态,先让我获救,让我放松警惕然后······那样,那样我就真的变成胶兽了。那样,其实也不错。可是,这样想也不大好。我怎么越想越奇怪了?”
“可是,假如氲氩根本不喜欢这样呢?那我岂不是在想方设法让他做他不喜欢做的事情。”
“哎呀,我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我今晚是个只是个乳胶人偶,干嘛要想那么复杂的事情?况且我明天或许就不能留在这里了。今天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吧,想什么烧脑的事情呢?”
“可是,我明天也想继续在这里。我还是很想······”
胶兔子的皮肤虽然看着平滑纯粹,但脑子里一坨一坨的光怪陆离。他又不自觉地想到了未来的事情,就慢慢俯下身子,蜷缩着侧躺在地。
“好想真的做个胶兽。什么事都不用管,只要执行主人命令就行。可······可仔细想想,这样真的好吗?这样不就把事情全推给这个倒霉的‘主人’了吗?”
“这些事情都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的世界怎么这么复杂呢?虽然有善有恶,但大多是些不知善恶的琐碎。就不能这些乳胶一样通透,一样一目了然吗?这么一想,还不如让那些邪恶企业把人们都变成胶兽好了。”
在雾霖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扭过脑袋,恰好看见了刚才氲氩放钱的保险箱。这个保险箱看着也根本不保险,它那凹凸不平的外壳看着就很薄,该安着锁的地方也是什么都没有,有手就能开。此外,氲氩拿过钱后,竟连箱门都没关紧。雾霖虽然不喜欢对人过于防备,但像氲氩这样毫无保留也太难以置信。或许是因为这胶兽对社会没什么了解吧。
雾霖爬到氲氩的保险箱前面。看了看里面的存款,有六张百元大钞,其余都是些零碎的钞票和硬币,目测也就七百出头。看着这些几乎皱成一团的钞票,雾霖怀疑氲氩可能捡过纸箱瓶罐来卖。
看过这些,雾霖关上箱门。但那轻薄的门又在惯性下自行打开了。雾霖垂下肩膀,决定不管箱子。就在他挪开身子时,他背后的灯光照进了保险箱的深处,让他得以发现保险箱里藏着一片蓝色的东西。雾霖有些好奇,伸手摸了摸,可隔着乳胶触也摸不明白。雾霖将它拿了出来,发现这是个破损的文件夹。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雾霖将其打开。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大段大段的文本,夹杂着各式各样难懂的术语,一旁的结构图上全是稀奇古怪的标志,根本没有让眼前的内容变得更好懂。雾霖大略地看了看,在几次差点入睡之后,他才确定这一沓东西应该是关于胶兽实验的报告书。报告里不涉及制造胶兽的方法,应当没什么危险性。氲氩说过,这是他的制造者工作过的地方,所以这里放着一本报告书也没什么关系。
雾霖打了个哈欠,塞着嘴巴打哈欠总感觉不大尽兴。他想还是一目十行地看吧,只挑重要的信息。报告的内容一开始还很无聊,但看到后面就渐渐出现了一些好懂的图片,内容也生动起来。
其中一段报告似乎是氩字那一批的胶兽,氲氩就是从这一批里出来的。报告上说,直到这一代,胶兽们才开始拥有一定的智能,不仅能完成简单的任务,还能感知情绪,能理解并使用语言,还有不错的思考能力。而氲氩从某种方面来说,似乎是这一代里最好的。他的心智几乎与一般的兽没有区别。不过,这一点却没有让上级满意。他们想要的是既能够完美服从命令,又能够有效地胶化对象,完成自我复制的胶兽。而整个氩字辈的,尤其是氲氩,在这两方面都做得很差。这些胶兽虽然看着温文尔雅,但老喜欢对上面的命令提意见。而且也基本没有成功胶化过任何试验对象(他理论上有这能力,报告里猜测他是主观不配合实验),仅仅能做到用胶将对象拘束起来。非要说有什么值得一提的,那就是他们和试验对象相处的很好,甚至能帮这些试验对象解决生理需求。
这一段还蛮有趣的。让雾霖这包裹在胶胶里的身体起着一阵阵的反应,叫他忍不住地用爪垫来回揉搓裆部硬邦邦的圆球。
可报告后面的内容就不那么让雾霖自在了。上面写道,不少带氩字的胶兽被回炉重造了。像氲氩这样的,还是在其制造者的求情下才得以留存下来。再往后就是关于氪字一代的胶兽的报告了,这些胶兽就很符合上头的喜好,比职业军人还要听话,轻而易举地就能把活生生的兽给胶化掉了。
写报告的人或许多少有些恶趣味,把那些兽的挣扎写得细致生动。雾霖既觉得刺激,又有些不忍。终于,他抵挡住读下去的欲望,猛地把文件合上,然后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他在心中说还好那个企业被消灭掉了,还好氲氩逃了出来。可虽说他不再看报告了,游荡在体内的情欲却还没有散去。他感到裹着身体的乳胶愈发的紧密了,感觉后穴里的硬物抵得里面酸溜溜的,感觉结在裆部的胶球里也像脉搏一般一阵阵地跳动着。雾霖不禁在床上辗转反侧,用他那双小手摸着自己的身体,封堵的嘴巴里挤出断断续续的呻吟。而他的脑袋里也开始涌现出各种幻想。
雾霖怀疑自己身上的胶可能多少带一点催眠的效果。但他又觉得自己仅仅是被报告里的内容给撩拨起了兴趣。但雾霖也不想做什么思想上的防备。反正他觉得被氲氩催眠也没什么。
“对了。听说被胶兽胶化掉的人会变得和那只胶兽一样。那如果世上所有人,都被氲氩身上的胶给胶化掉。那么大家不都会变得和他一样善良而亲和吗?那样的世界会怎样呢?没准,世上就会少很多犯罪,争吵,或者学生间的霸凌啦。”
“我也是氲氩,烁烟也是氲氩,老师也是氲氩,街边的外卖员,公交车的司机,过街的路人……你,我,大家都是氲氩。大家可以随意的交友,游戏,甚至做爱。整个世界都变成一颗闪亮的乳胶星。”
“可是这么一想,总觉得不大合适,我这样不就和那些做胶兽的企业一样邪恶了吧。事情也肯定不会那样理想的吧,就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变成氲氩,也免不了会有矛盾。况且氲氩自己也不喜欢这样的世界。而且,他说的也对,有各种各样差异的世界才是多彩的世界。我也不应该这样剥夺其他人的自主性啊。不过,不过。”
“我就想象一下而已,想象一下。反正这个所谓‘多彩’的世界好像也不大欢迎我,总喜欢给我不自在。所以我只是想想世界按我意愿运行也不行吗?这么一想,我好像明白烁烟为什么说出想要世界毁灭的事情了。这么偶尔想想还真有意思。”
“对了,既然烁烟那么说?那就先想像一下,把他胶化后会怎样。只是想想而已,想想罢了。他那好动的身体,胶化后必然异常色气。一定要把他也给勾过来,让雾霖,氲氩,烁烟三只胶兽抱在一起,肆意玩耍。谁上谁下都没关系。烁烟对此没准不会有太多怨言,因为黑胶的世界不会再有他讨厌的学校了,况且他刚才不也说希望世界毁灭嘛。不过,总觉得以烁烟的性子,他也可能不会那样乖乖就范。他那好动的身体或许能比一般兽多挣扎一阵。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明白自己这灵活的身手在这粘稠无比的乳胶里毫无用武之地。他那调皮的身体很快就被包裹起来,变得老老实实。而当胶液盖住了他半边脸庞之后,捣入烁烟后穴的胶棒也恰好让他高潮起来。在这一阵漆黑的欢愉后,烁烟的脸上就再见不到什么阳刚之气,只剩下绝望的呆滞与一抹潮红。”
“然后呢?之后再去搞谁呢。热浪侠?我怎么想起他来了?胶兽肆虐,正义的小英雄自然没有不来的道理。诶,我还很崇拜这位小英雄来着,我以前还很不喜欢见到有人出他的本子,结果如今我却想要让本子里的情节成真。我真的要让这位英雄也被胶化?应该没事吧,反正不是真的。对了,按照惯例,热浪侠登场时一定会喊到……”
“热浪来袭。阴冷的家伙快快束手就擒吧!”
只听身后一阵猛烈的炸响,小房间的房门忽然从墙上脱离出来,冲到屋子中央,扣倒在地。如此轰烈的动静吓得雾霖从床上滚下来。他躲进床底,急忙看向门口。
橙色的紧身衣,神秘的面罩,还有那标志性的台词。毫无疑问,登场者正是大名鼎鼎的兽太小英雄热浪侠。他此时正英姿飒爽地挺着胸膛,一双结实的拳头靠在腰腹两侧。雾霖这是头次离自己的偶像这么近,他兴奋地差点就要像恶人突袭那样,从床底钻出来,扑到热浪侠面前和他搭讪,向他要个签名。可雾霖刚往前爬了半步,看着自己黑漆漆胶爪,才意识到穿着这有伤风化的紧身胶衣突然出现,实在有些尴尬。没准还会被小英雄误会成坏人。再想想刚才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邪性内容。雾霖就更不好意思出来见他了。
“奇了怪了。明明是在这里的。怎么没有人?”
烁烟,或者说是热浪侠,在走进门前,先调整了面罩上的眼镜。然而他的那个气味追踪系统的精度并不高,在离目标不到十米的时候,光标就会满世界乱跑,根本没法辨清雾霖的具体位置。于是热浪侠就关掉了分析系统。反正眼前的房间就这么点,挺大一只兽也藏不到哪里去。他两步跨入房间,来到橱柜面前打开柜门。
“怎么有这么些大衣,这里不会住着人吧?”
他边说,边把爪子伸进这些厚实的大衣中间。然后摇摇头,把衣橱关上。随后他又两步跃到床边。在他蹲下身子前,注意力先被墙上窗户的涂鸦给吸引了一阵子。而此时此刻,雾霖不安地趴在床下,看着小英雄的脚爪。
“画得倒还挺不错的。”
这句话结束后,雾霖看见热浪侠的脚换了个方向,朝向床里面了。那像青蛙一样精干的腿蹲了下来。热浪侠这下不得不和自己打个照面了。雾霖紧张而又兴奋地揪紧自己裤裆那里的胶球,用力地从口塞那里吮吸空气。突然,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忽然从雾霖脑后,窜出了床底。
“哎呀,我的天。”
雾霖看见热浪侠的脚忽然变得不稳,不多久,这个小英雄就一屁股坐在一旁。小英雄总是有些弱点的,网传天不怕地不怕的热浪侠其实就很怕蟑螂,看来这还真不是谣言。雾霖禁不住笑了起来,咬着乳胶塞他倒也没发出什么声音。
“这是什么?”
听了热浪侠的疑问,雾霖才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桌上掉在了角落黑影里。等热浪侠伸手将它拿起时,雾霖才发现那是刚才那本实验报告。应该是刚才热浪侠躲避蟑螂时,不小心从桌上打到地面上的。
在热浪侠捡起实验报告之后不久,雾霖忽然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他感觉时间好像迟缓了一些,周围变得更加安静。热浪侠也好像被定住了一样,两条腿站得笔直。屋里寒冷的空气莫名其妙地变得有些温暖,让穿着胶的雾霖感到有点闷热。雾霖想起来,热浪侠在愤怒的时候是会使得周边温度升高的。
恰在此时,从屋外传来话音:“雾霖,为什么门……你,你是。”
雾霖抓了抓大腿上的胶。他认出来者正是氲氩。换句话说,此时小英雄热浪侠和胶兽氲氩会了面。他们或许不是第一次见面,在几个月前的那个被捣毁的邪恶企业里,他们也有机会见过一次。
“我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见着胶兽企业的漏网之鱼。”
热浪侠丢下文件夹。开始摆起架势。
“唉,我就知道,像我这个样子的胶兽总归是没法安心活着的。”
氲氩此时正提着两塑料袋吃的,本来是买回来打算和雾霖一起分享的。现在只能暂时把它们放在门外。他站在外头,透过拆下房门的门洞,疲倦地盯着这只目光如炬的橙色紧身衣小英雄兽太。不知不觉就想起那个灼热的傍晚。当警铃响起时,这只狐狸小英雄早已经破坏了胶兽生产线的核心。半分钟不到,那个黑暗企业的大楼已有半数燃起熊熊烈火。里面的研究人员多少有些罪恶,但热浪侠还是帮他们疏通了安全通道,让他们逃生,甚至还把滞留在核心区域,念叨着自己失败的邪恶计划,不愿出来的公司董事给强行带了出来。但获救的毕竟是和这小英雄同样的普通兽,与他不同胶兽却没这样的待遇。除了氲氩外,没有一只能从那楼里逃出来。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这些胶兽从几乎都只有复制自我的欲望,他们一见到小英雄的身子,便扑上去企图将他其胶化,这些家伙若是逃出去基本只会祸害他人。只是,对于氲氩来说,这些胶兽怎么着也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
“那个,你可以听我说说吗?我和我那些胶兽同伴不一样。我只是在这里过日子而已。从来没有害过谁。”
“真的吗?”听信敌人的谎言而导致小英雄战败的案例,也是数不胜数。因此热浪侠没法轻信氲氩的话。他拿起文件夹,在氲氩眼前晃悠晃悠。:“你这里还存着实验时的资料。你难道不是想用这些资料在这里重新制造胶兽吗?”
“资料?这,好像是我存钱箱里东西。可能是我爸爸留下来的。但我从来就没翻过。再说,我根本就不具备那些专业知识,也没有专门的设备。”
这么说也是,用这么小的房间也装不下那么多实验设备。且里面满是生活气息,完全没有实验室里那种冷冽而理性的试剂味。但热浪侠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把拳头攥得更紧。警觉的视线直盯着氲氩体表上的反光。而氲氩也在那里稍稍猫着腰,把热浪侠的身影装进自己玻璃珠一样的眼睛。他们就这么用眼神僵持了许久。
“先等一下!”氲氩突然睁大了眼睛,这让热浪侠反射性地往一旁挪动半步。氲氩急忙用爪子推着空气,示意热浪侠暂且停手。
“我还不想和你打。我想先问你一下,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别的兽?”
“别的兽?”热浪侠不由得颤抖一下。“你莫非是在说雾霖?”
躲在床底的雾霖听到热浪侠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困惑地摸了摸后脑勺。但很快就猜想是烁烟遇见了热浪侠,跟他说了自己失踪的事情。这么一想,雾霖倒有些嫉妒烁烟了。
“请问你看见他了吗?”
“这我才要问你呢。你把雾霖藏到哪里去了?”
“我,我没有刻意藏着他。他,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你不会对他做了什么吗?”
“不,没有,我不会做这事的。”
“怎么了,你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呢。快说,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雾霖听着上面的争吵越来越激烈。紧张地用手攥住心窝。一不小心,在胶面上摩擦出一阵刺耳声音。
“是谁在那里。”
热浪侠像只蚂蚱一样,从床边跳开。然后放低身体重心,以便观察床底。雾霖知道自己不能再躲着了,他一拍地面,把另一只路过的蟑螂吓得肝胆俱裂后,就匆匆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站在热浪侠的面前。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平和一些,掩盖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与担忧。他都忘了自己的脸包在胶里,从外面看只能看见五官模糊的印子,和深入嘴巴的洞。
“原来你还有同伙啊。”
看着热浪侠也对自己展现出敌意。雾霖急忙摆着手,想要解释什么。塞住的嘴巴哼个不停。而烁烟恰在这时认出了胶里面的声音。他立刻愣了一下。
“住手,他就是雾霖啊!”氲氩急忙奔到雾霖前面,面对着热浪侠:“他可不是胶兽。你不要靠近他!”
烁烟的眼睛越过氲氩的身体,看着雾霖模样。雾霖,他应该是一只有着晴天一样淡蓝色的毛茸茸的毛发的小兔子。他在学校里乖巧,但有时也挺有趣,看着胆小怕事但也梦想去当小英雄伸张正义。和学习很差的自己不知怎得很合得来的这么一只小兔子,现在却被这个家伙用黑暗的体液禁锢住,抹去面目表情,用口塞与肛塞侵犯着,做成近乎乳胶玩具的模样。更让人愤怒的是,这只胶兽还表现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好像把活生生的兽太变作性玩具只是一件习以为常的工作一样。
“你才不要靠近他吧!”热浪侠怒不可遏,一蹬左脚,灵巧的身子腾在空中,右臂尽往后抬,紧握的拳头冒出了火热的橙色光芒:“你这家伙,把雾霖变成了什么模样。”
热浪侠的这一热浪拳奔着氲氩而来,其实并不会波及到旁边的雾霖。但氲氩还是很担心,就撞开雾霖,让他摔在床上,因此延误了躲的时机,就结结实实地挨下这有着五百度高温的拳头。氲氩的身体往门外飞去。撞破了门洞的水泥边缘,整个身体拍在走廊外的墙壁上。瞬时的高温化掉了这只胶猫的脸,让他的其余部分像个老兽的皮肤一样往下塌。氲氩急忙用肉垫抹了抹自己的脸。脸上的胶就自动恢复了原状。
可氲氩刚放下手,就看见热浪侠朝着自己的鼻尖冲了过来。氲氩拖着疲劳与疼痛匆忙起身,爬上楼梯往外面跑去。
“不好。让他到外头,也许会拿其他人做人质!”
烁烟这么考虑时。雾霖正一边往他那边跑,想要叫住他,想要向他解释清楚。可雾霖的嘴巴被塞得紧紧的,这嘴巴表达不出明确的内容,也发不出足够响亮的声音。所以烁烟在听见他的声音前,就已经毫不犹豫飞奔出去。雾霖就这样被留在了房间里。
在这片废弃荒地外围,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那里发生了车祸。大大小小的车辆都在鸣笛,震耳欲聋的声浪拂过空地里脆弱的野草,从远处飘来成群的黑云将本就稀少的星星隔离开来。氲氩顶着刺耳的噪音和透心凉的强风往前奔去。他来到一处地方,蹲下来拨开附近的杂草,里面是刚才的地洞。就在他准备往里钻时,忽然发现有片黄光照在地上,扭头一看热浪侠已经站在他身后,架起燃烧着的拳头,卯足劲往自己的脑袋上挥去。氲氩急忙卧倒在地,在草上翻滚了半圈。可当他刚爬起来时,热浪侠已经已然逼近。没等氲氩反应过来。热浪侠已然甩出他结实腿脚。这一脚也带着近千的温度,正好踢中氲氩的腹部。氲氩身上的胶质被高温烫得融化开裂,他的身体一下子分做两半飞了出去。黑色的,还在沸腾的胶液洒在摇摆不定的杂草上。
然而,这样可怕的伤害对胶兽氲氩却远不算致命。他很快支起肩膀,而他那落在一旁的下半身也立刻融化成一大团浮空的胶球,在氲氩追上前,那大团胶球就像炮弹一样,飞进氲氩的胸膛。胶兽猫一转眼就恢复了下半身。他慢慢站了起来,稳住还有些飘忽的脚步,随后他的眼里开始洋溢出战意来。
“我有时不大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不想就这么死了。”
但氲氩话音未落,烁烟就抢过话头:“想不到你还有这么难对付的招数。但英雄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我可是有着擅长对付你们的方法。”然后,他把两手稍稍聚拢,掌心之间慢慢放出光芒来,从里面燃烧起鲜艳的火球:“只要我迅速地把你燃烧殆尽,你就没法再生了。”
氲氩则冷静地摇摇头:“你都不知道现在你是什么处境。”
“我是什么处境,我现在就让你见识一下。”在这么一番豪言壮语后。热浪侠就要向前冲锋,却发现自己的右脚居然抬不起来。低头一看,他才看见一团液体乳胶已经像只袜子一样,从脚底往上蔓延到了小腿。热浪侠只好先把手中聚集起来的火球发射出去。然而因为离得太远,氲氩轻易就躲开了这一发,火球落入一旁的杂草丛,在那里燃起了大火。热浪侠赶紧蹲下来,要用爪垫上燃起的火焰来烧掉身上的乳胶。氲氩就趁此攒出一颗粘液球,奋力投了出去。热浪侠来不及闪避,本能地抬手一挡,黏糊糊的胶液顿时铺满了小英雄的右臂和右肋。热浪侠打算要用空着的左手反击,可活性胶液已经凝聚出一只乳胶触手,赶在小英雄出招前,就控制住了他的手腕。接着,触手上微微地亮起了紫色的光,热浪侠很快觉得自己的手臂像只漏了沙袋一样,迅速地失去力气,爪子上的火也渐渐熄灭。吸去能量后,触手用难以捉摸的轨迹运动伸缩,很快就把热浪侠的身躯给缠绕了起来。狐狸小英雄摇晃着身子,竭力想要挣脱乳胶的束缚,但他越是用力,扩散的乳胶就越是能吸走他的力量,让他更加疲惫无力。面对这个情况,烁烟考虑了一下,决定暂且耐住性子平静下来,保留力量等待时机。
氲氩看见热浪侠失去刚才的神气,不再剧烈挣扎,稍微松了口气。他急忙跑了过去。看着氲氩那稍稍轻松模样,热浪侠有些不大愉快,他摆出不大在乎的模样说:“你先别那么早就沾沾自喜呀。我可有的是办法逃出来呢。我告诉你,这场战斗我可不会输的。”
氲氩停下了脚步,定睛看了看热浪侠。接着继续往前,伸出手掌摸了摸热浪侠的身体。
“你,你要做什么?呜呜嗯嗯!”
那些触手瞬间融化开来,胶液在热浪侠身上蔓延,很快就漫过了他的嘴巴和眼睛,直至耳朵。小英雄露在外面的缝隙也一个个的闭合。氲氩的面前就这样出现了一只包裹完好的黑胶狐兽太木乃伊。
小英雄的身体总和常兽不大一样,这只叫热浪侠的,身材虽小,但肌肉结实,肢体柔韧,手和脚爪形状细腻软和。这样的身躯被再被散发出沉醉的光泽黑胶这么一裹,自然是美不胜收。氲氩作为一只胶兽当然忍不住心花怒放,有点想将他胶化据为己有。但他连忙摇晃着脑袋甩开自己的渴望。他毕竟早已下定决心,不会和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样去搞什么胶奴。
不过,从安全角度来说,氲氩也需要解除这只小英雄的威胁。其实氲氩早就怀疑,热浪侠在胶液里这么安静,很可能不是认命了,而是在尝试恢复力量,打算靠着爆发力挣脱出来。因此要让他暂时失去战斗的意识才行。这么考虑过后,氲氩来到了热浪侠背后,对着他耳语:“对不起,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被紧包在胶茧里面的烁烟,听了这么一句话,就觉得背脊发凉。随后,乳胶之中洋溢起一阵闷热来。热浪侠仿佛感到自己的肌肉开始逐渐变软,变得像胶兽一样富有弹性,又感觉有一点舒服。而自己的大脑里也传来了既像自己又像那个胶兽的声音。
“安静,安静下来。舒舒服服地休息一下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热浪侠紧张地扭动几下。这声音并非是从外传入耳朵,也不大像自己脑中的自言自语,它不知是哪里来的,幽深黑暗,却又震耳欲聋。
“好好睡一下,暂时把身体交给我。我不会伤害你,只想和你做朋友。”
当他感觉到这靡靡之音正让自己精神涣散,他才意识到这是胶兽的催眠术。热浪侠想抗拒,想睁着眼睛保持清醒。然而他即便睁着眼睛,眼前也只是一片黑暗混沌。
“感到舒服吧,沉入睡眠吧。”
胶胶里面又黑又温暖,那不留缝隙的紧密,让烁烟觉得无比困倦。比早上的早读课还要昏昏欲睡。但是,维持英雄形态的烁烟毕竟不比平常,在他几乎要不省人事时,却还能用自己的能量恢复清醒。
“我可没那么赖床。现在感觉力气已经恢复了。现在只要我全身一发力······嗯?等等,那个胶兽这是在。”
“呜嗯嗯······”随着黑胶茧里一阵呻吟,一根乳胶棒桶破了烁烟的屁股外的衣物,钻进了他的后穴。而在烁烟前面,贴在生殖器上的乳胶也颤动起来。既然小英雄不像平常的兽们那样容易催眠,因此就需要一些特别的手段卸下他们的精神防御。
“呜呜呜!”身体被侵犯的烁烟,在胶胶的包裹中骂骂咧咧。那扰人心智的快感让他既感到矛盾又感到害臊。而氲氩则离开几步,心中稍微有些愧疚。他开始考虑催眠小英雄后该做的事情。他想,要不把热浪侠带进自己的家里,放到床上让他睡一会儿,然后他就和雾霖商量一下离开这里。但这样似乎不大好。要不,不逃走,等小英雄醒过来的时候,和雾霖一起告诉他自己并没有恶意。也许,他能和雾霖一样成为自己的朋友呢。没准,成为朋友后,未来还能给这个正义的小英雄帮帮忙。这样的话,自己也许就能有一定立足之地了。
氲氩想到这里时,耳边传来一阵浪叫。他看见那包裹着黑胶茧的狐狸身体正绷紧着。看来,小英雄已经舒舒服服的射精了,这倒是比氲氩设想的要快。
“呜嗯嗯。”这段呻吟却不是从小英雄这里传来的。氲氩抬头,发现是雾霖从地下走了出来。
胶兔子走上来之后,首先看见的是远处杂草燃烧后产生的火光。之后,他才看见两个漆黑的,正闪着耀眼光亮的影子。雾霖赶紧跑了过去,很快就看见了氲氩,还有倒在地上的,像黑胶木乃伊一样被包裹着的热浪侠。雾霖慢慢地走近了黑胶茧,堵嘴里发出疑问的音调,然后指了指黑胶茧。
“对不起,雾霖。”氲氩低声地道歉:“他挺厉害的,我不得不把他暂时封闭起来。别担心,我很快就会放出他。”
从雾霖那被空洞的塞子占据的嘴巴里,挤出沉闷的叹息。雾霖能理解氲氩自卫的行为,但看见自己崇拜了许久的偶像如此就战败了,他难免有些难过。雾霖走了过去,轻轻晃着热浪侠的身体,一边发出声音,想看看能不能叫醒他。
此时此刻,烁烟因为在胶液里面射了精,已经无力集中精神抵抗催眠的效果。现在他只剩下很少一点的自主意识,正在颠来倒去地重复着心中的不甘。而其余大部分的意识,都被对乳胶的欲望给占据了。
“对不起,雾霖。我没想到我居然失败了。我们马上就要一起被胶化,变得黏糊糊,亮晶晶的了。这样好像也挺好的呢。哎,我怎么都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了。”
在烁烟自暴自弃地想着时,雾霖的那微弱的声音却穿过了致密的乳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以为,这是还没有被完全胶化的雾霖在向自己呼救。烁烟立刻想起自己今天和雾霖度过的场景,满是快乐与笑容。他的自主意识竟然靠着这些,划开了层层叠叠的胶液,找到了坚实的立足之处。他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在他自己的脑海中回荡:“烁烟,热浪侠!你要是就此战败,弃雾霖而去,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远处的火焰借着猛烈的大风烧的更旺,周围的温度热得让光线起舞。氲氩顿时感觉到黑胶的包裹里酝酿起一阵强劲的力量,预感要发生什么爆炸了。于是,氲氩急忙推开雾霖:“你快躲起来,这里不安全。”
突然,伴随着好像巨石坠落一样笨重的声响,烈焰撑开了乳胶,在热浪侠周边围成个亮堂堂的大火球。一阵滚烫的气浪,叫两只兽站不稳定脚步。氲氩继续把雾霖往较远的地方推:“我可能还得处理那个家伙,你先躲一躲。”
雾霖却不停地摇着头。他想告诉氲氩,自己可以和热浪侠交涉。但氲氩却误以为雾霖只是想让自己不要去。他把雾霖推到远一点的地方,拍拍他的肩,然后就转身离开。雾霖想要追过去。恰在此时,气浪掀起的一块木料击中了他的头部。被冷不防这么一打,雾霖乱了脚步,结果他居然再次踏进了刚才那个通着废弃锅炉的洞口,摔了进去。
氲氩回到热浪侠那里,刚才的火球已经散去,在周围留着燃烧着的火圈。热浪侠站在火圈之中,身上的紧身衣有些破烂,但他的眼神却锐利无比,和他刚才那幅顽童的模样大不相同。实在难以想像这是一只两分钟前刚被干到射精的兽太。
烁烟一句话不说,他伸直食指,对着氲氩一指。面对烁烟的尖爪,氲氩预感自己没有胜算。他本想再试试,和烁烟说明自己并无恶意。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烁烟就以看不见的速度把手一甩,一颗快如闪电且轨迹不定的火球便脱手飞出。氲氩急忙一闪,火球从左肩上方闪过,他的左猫耳被瞬间被热量烫成了折耳。氲氩紧张不安地站直身体,盯着热浪侠的动作,刚要准备用胶球反击。突然,他感到右臂像被无数钢筋里里外外刺穿似的。转脸一看,竟是一团滚着烈焰的火球从他身后右侧穿到了前面。刚才氲氩闪过那火球后,却没想到这火球绕了个弯折返了回来。氲氩的右臂在火中消失殆尽,仅剩下的右爪则飞了出去。那回旋镖一样的火球,在吞噬氲氩右臂后,仍然势不可挡地往前飞去,一路飞到了那摇摇欲坠的建筑之下,正好将一楼的承重墙打了个粉碎。
那楼的承重结构早就已经所剩无几。经受这样大的冲击后,它的一楼便塌陷了,上方的楼层也在重力作用下渐渐下沉。当二三楼塌陷下去后,整个楼房就向着两兽战斗的地方倾斜。烁烟见状急忙往远处一跳。而氲氩也立刻跑往安全的地方。倾斜的楼房将每一层里的杂物都给倒了出来,接着就一层一层摔进土地。氲氩看了一眼那大楼的顶层最后一眼。那是刚才他和雾霖上去的地方,他们打算明天一起看日出的地方。
虽然倒塌的楼房并没有砸到任何人,但却扬起了足以覆盖大半个空地的烟尘。氲氩在烟尘中,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热浪侠此时藏在何处,此外他以为雾霖还在附近,就担心起小兔子的安危来。他就在烟尘里四处跑着,不知不觉,他走上了一片瓦砾堆。站在较高的地方,氲氩对着黑沉沉的雾霾喊道:“雾霖,你在哪里啊?”
突然,他看见烟尘中渐渐冒出了一个影子。虽然连他是哪一种兽都看不出,但氲氩却看见他在向自己招手。氲氩的身心都已经疲惫,他真的迫切希望自己遇到的是雾霖。于是他就飞蛾扑火一样跑了过去。当然,他看见的是穿着残破紧身衣的烁烟,看见他那恼怒且坚毅的眼神。接下来,就像氲氩用胶胶包裹住雾霖与烁烟一样,热浪侠用滚烫的火焰包裹了氲氩。滚烫的胶皮在嘶嘶作响,那可能也是性高潮的一种形式。而此时此刻,氲氩又觉得困惑无比。他搞不清楚,既然自己出生就注定要被消灭,那为什么自己又有痛苦,喜悦这样的情绪?为何能够明辨是非?为何又要认识雾霖,和他有那样快乐的过往呢?既然最后都是完蛋,绕这么大圈子,真是太费劲了。不过,换个方式想,能和雾霖交个短暂的朋友,已经很不错了呢。
烁烟看着氲氩的身影渐渐地在火种萎缩,直至消失。他松了一口气,感觉这次好像比上次摧毁那个邪恶公司还要累。此时那残骸倒塌所引起的烟尘逐渐散去。烁烟一屁股坐在瓦砾之上。远处的交通不知不觉已经畅通,车辆也因夜深而变得稀少。商场和办公楼一个个的关了门。同时,几条街外救火车的呼声却越来越清晰。烁烟的紧身衣渐渐虚化,随后他的身上出现了他寻常时穿的衣服。
“对了,雾霖!”
还好,大楼倒下的地方离着地下室的入口挺远。烁烟走下地下室的楼梯,看向氲氩的房间。两个装的满满的塑料袋还放在房间门口。烁烟刚想往那边走,就听见了身后有个有气无力的声音正在呼唤自己。转头一看,小兔子雾霖正从锅炉房那里探出身子,他现在精光光的,露着淡蓝的毛发,身上的胶衣已经不见,只剩下少许的胶液滴粘在毛发上。他的神情非常憔悴,眼睛半睁着,仿佛是在梦游。
“烁,烁烟。是你吗烁烟。”
“是的,是我。我找了你好久!你原来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外面怎么起火了?”
然而,雾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慢吞吞地,从门里面出来。缓缓地往烁烟那里走过去。
“雾霖,你这是怎么了?对了,你的衣服……”
“烁烟,等我上去看看。”
雾霖绕过烁烟慢慢地走上楼梯,烁烟也跟了上去。等来到了地上,映入眼帘的是救护车红蓝交替的灯光,划过半空的水柱,杂草地上逐渐熄灭的火势,还有横躺在地上的,已经完全破碎的楼房废墟。烁烟看着雾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想多半是那胶兽给雾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就觉得自己必须想办法让他开心起来才行。
“雾霖,雾霖。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看见谁了?”
雾霖没有顺着烁烟往下问,只是像生锈的阀门一样,艰难地将脑袋转向他,然后睁大眼睛看着他。
“是热浪侠呀!你刚才是不是遇到了坏人,然后被热浪侠救了出来?”
按烁烟所想,雾霖刚才被包裹在胶里面什么都看不见,或许还在催眠状态中。他那时肯定不知道热浪侠过来救自己。这个信息一定会让他大为振奋。
可雾霖却没有转变情绪。雾霖只是稍稍张开嘴,说了一个“热浪侠”的“热”字,然后闭上眼睛,用手背抹去头上的汗珠,接着说:“刚才我也见到他了。”
“啊?”烁烟惊讶地伸直脖子,他想莫非是雾霖没有被催眠,他通过听声音就辨别出了热浪侠的声音?
“对了,你那么喜欢热浪侠,怎么没朝他要签名?”烁烟还在假装不知情的样子。
“暂时先别提他了。”雾霖说着,深深叹着气。突然,他回过头搂住了烁烟,紧紧地将头埋在烁烟的胸上。之后,烁烟就看见雾霖的肩膀在抽动,感到自己的胸上越发变得潮湿起来。烁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是伸手把雾霖抱紧,然后轻轻地抚摸他毛茸茸的背部。
雾霖和烁烟回到学校后,校方没有给他们任何惩罚。外界公开的情报是,有胶兽潜入学校,把当时在办公室里罚站的两只兽太掳走。后来在本市的小英雄热浪侠的活跃下,两只兽太顺利获救,胶兽也被清除。烁烟虽然和雾霖说过,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报道,但那其实就是他自己和上级要求,让他们这么和外界说的,当然为此他又填了一张更加麻烦的表。不过这件事情在热浪侠的事迹中,并不算很突出,因此粉丝们也都没有追究此事的细节,没人有调查的兴趣,自然就没人注意到其中的矛盾。
经过此时之后。烁烟发现,雾霖好像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而且上课似乎更认真了些,好像越发往好学生的方向发展了。不过,他和雾霖的关系倒还是挺要好,经常在一起玩。如果他们能在学习之余抽出些时间,烁烟也会和他一起出去玩。有时还会带他到自己家里过夜,甚至还会一起做一些色色的事情。烁烟的下面还是和他的性格一样匆忙,但是雾霖不知怎得也来得快了,能够跟上雾霖的速度了。这看似是件好事。不过,烁烟总感觉到,雾霖好像不那么享受性事。射完后,没多久就会变得惆怅起来。
某天就是这样。他们早上起来,一时兴起做了爱。接着,雾霖很快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来到窗前。烁烟跟过去,他看见雾霖正在望着两个方向。一处是逐渐从地平线上收起的太阳,一处是前些日子自己和雾霖围着火堆谈话,然后作为热浪侠打倒胶兽的那片空地。都过了好一阵子了,雾霖怎么还在看着那里。总不会是那只胶兽的鬼魂还萦绕在雾霖心头吧。
并不会存在什么胶兽氲氩的鬼魂。在那件事情后的第二天,同样是早晨的时候,在半边杂草烧成黑灰的空地上。从那片瓦砾堆的缝隙里,渐渐地渗出了许多漆黑的胶液。每一滴上面都迷迷糊糊地映出升起的朝阳。它们一点一点地汇聚起来,一开始还像个做工粗糙的雪人,不多久,四肢与躯体渐渐成型,五官从椭圆的脑袋上浮现出来。很快,氲氩重新站立在破碎的空地之上。苍白的眼睛,许久地凝视着那硕大的太阳与绚烂的朝霞。
后来,他走入地下楼梯。站在空荡的走廊里,呼唤了三遍雾霖的名字,然后进入自己的房间。他把里面的贵重东西打包,往身上套上厚重的,能隐藏自己胶兽身份的衣服。再关掉屋内的电源。他回望自己的房屋,空荡荡的镜子,老旧的电脑,沾着胶液的床,墙上的画,自己的制造者留下的那个胶兽实验报告。然后他把倒在屋中的门板抬起,斜着挡住这间房间,把那假装窗户的绿草天空的彩画留在黑暗里。
最后,氲氩提上放在门外的,本来准备和雾霖一起享用的那两袋吃的。离开了这间地下室。他想离开此城市,去个远离人烟,抑或是人口稀少的地方。
兽太 furry 胶兽逃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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